第十一章 第六节：裂隙之光
【废墟中的微光与冰冷的抉择】
刺耳的警报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红色光芒在扭曲融化的金属残骸间跳跃，映照出一片狼藉。苏晓瘫在冰冷的碎砾中，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过的荒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源心”之力枯竭，“维度烙印”沉寂，只有眉心和心口残留着灼热的余痛，证明着不久前那场疯狂的爆发。
然而，与身体的极度虚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识海中那一缕奇异的清凉。如同干涸河床上涌出的甘泉，微弱却持续不断地滋养着她濒临破碎的精神核心。那是来自设施深处、许夫人传递而来的力量，带着一种母性的坚韧与温柔，强行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她不能死在这里。顾衍生死未卜，白霆昏迷在侧，许夫人在深处受苦，长老还在等待……还有维兰德那针对整个地球的可怕阴谋……
求生的意志如同顽强的藤蔓，在绝望的废墟中重新扎根。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皮，视线模糊地扫过身旁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白霆。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恢复力量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传入她耳中。来源是白霆破损的防护服领口位置，一个被烧焦了一半的微型通讯器。
“……A区……能量爆发源……确认……顾衍……生命信号……消失……”
“……优先……稳定‘信标’……放弃……A区部分封锁……”
“……搜寻……苏晓……白霆……生死不论……回收‘源心’样本……”
断断续续的指令，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穿了苏晓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希望。
顾衍……生命信号……消失？！
生死不论？！回收样本？！
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她再次吞噬。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执戒者”被“信标”的异常引走，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残存的默契与决绝的馈赠】
苏晓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靠近白霆。她颤抖着手，从他破损的防护服内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似乎是备用能源的金属块，以及……一枚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指甲盖大小的数据芯片。芯片上，刻着一个他们之间才懂的、代表“最终协议”的符号。
白霆即使在昏迷前，也留下了后手！
她将数据芯片紧紧攥在手心，又尝试将那块备用能源按在自己手腕上几乎失效的抑制环上。抑制环闪烁了几下，表面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制力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分。虽然无法让她恢复力量，但至少减轻了一些负担。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灼热与决绝的意念，再次穿透层层屏蔽，艰难地连接到她的意识——是长老！
意念碎片一：一幅更加清晰的、标注着一条隐秘维修管道路线的能量流图，终点指向一个标有“废弃物质排放口”的区域。
意念碎片二：一个坐标，以及一道极其复杂、蕴含着自毁意味的能量结构公式——这是长老晶簇核心的本源结构！它要将自己作为最后的炸弹，为他们炸开通往坐标点的道路！
意念碎片三：最后一道充满悲怆与期盼的意念——“……走……活下去……告诉……森林……我们……战斗过……”
“不！长老！”苏晓在心中呐喊，泪水混杂着血水滑落。她明白长老要做什么！它要用自己的彻底湮灭，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几乎在接收到长老意念的同时，她手中那枚来自白霆的数据芯片，突然微微发热，一道微弱的全息投影投射出来，是设施此刻的局部结构图和一个不断倒计时的光标——3分钟！长老设定的自毁倒计时！
没有时间悲伤了！
苏晓眼中闪过一丝血红，她猛地抓起地上散落的一截断裂的金属管，支撑起身体，然后用力摇晃白霆：“白霆！醒醒！我们必须走！”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苏晓的呼喊，白霆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先是涣散，随即迅速凝聚，看清眼前形势后，一抹狠厉取代了痛苦。
“扶……扶我起来……”他声音嘶哑，试图撑起身体。
苏晓用尽力气搀扶起他。两人，一个力量枯竭，一个重伤在身，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相互依偎的残烛，踉跄着按照长老提供的路线图，向着那条隐藏在扭曲金属后的维修管道入口挪去。
【湮灭的辉光与血路】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走廊里依旧回荡着警报和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偶尔有零星的守卫跑过，但都被这核心区域的惨状和更优先的“信标”稳定任务所吸引，竟一时无人注意到这两个在废墟中艰难移动的身影。
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被部分掩埋的管道入口。苏晓用金属管撬开松动的盖板，一股带着机油和尘埃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却更加深邃的巨响，从设施更深层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如同地震般的剧烈摇晃！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更像是……某种庞大能量核心被瞬间抽空、湮灭时产生的空间塌陷感！
长老！它完成了它的承诺！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瞬间，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原本被厚重合金闸门封锁的通道墙壁，猛地向内凹陷、扭曲，然后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乱流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闪烁着晶化光芒的破口！破口后面，隐约可见一条向斜上方延伸的、布满粗大管线的狭窄通道！
就是那里！长老用生命为他们炸开的通路！
“走！”白霆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和决绝，推了苏晓一把。
两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破口。灼热的能量余波炙烤着皮肤，四溅的能量碎片划破了他们的衣物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破口的刹那——
“咻！咻！咻！”
数道暗紫色的能量光束从侧面射来，是两名闻讯赶来的巡逻守卫！
白霆猛地将苏晓往破口里一推，自己则转身，用那只能动的手臂抓起地上一块扭曲的金属板，悍然挡在身前！
“噗噗噗！”能量光束大部分被金属板挡住，但一道光束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起一蓬血花！
“白霆！”苏晓惊呼。
“快走！别回头！”白霆怒吼着，用力将金属板砸向守卫，为苏晓争取最后的时间。
苏晓心如刀割，但她知道此刻犹豫就是辜负所有人的牺牲。她猛地转身，手脚并用地爬进那狭窄、灼热的通道。
在她身后，传来了白霆压抑的痛哼声，以及能量武器再次充能的嗡鸣……
【废弃之路与抉择的岔口】
苏晓不敢回头，拼命地沿着倾斜向上的管道爬行。管道内黑暗、闷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和臭氧的味道。身后激烈的交火声、爆炸声越来越远，最终被管道本身的回响和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跳声所取代。
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几乎虚脱，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一股带着潮湿和霉味的、相对新鲜的空气。
她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一道锈蚀的网格盖板，挣扎着爬了出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空间，似乎是某个早已停用的工业处理区。脚下是厚厚的积尘，头顶是高大的、布满了锈蚀管道和冷凝水的穹顶，远处隐约有城市的霓虹灯光通过通风井折射进来。
她逃出来了？从那个噩梦般的维兰德设施？
她瘫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浑身都在颤抖。顾衍“生命信号消失”的噩耗，长老决绝的湮灭，白霆生死未卜的断后……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只有手中那枚依旧微微发热的数据芯片，和贴身藏着的、染血的胸针，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现在该怎么办？独自逃离，想办法联系外界？还是……按照长老用生命换来的坐标，去找到那个可能关乎“信标”和教授秘密的地点？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那模糊的、代表着自由世界的光亮，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芯片和胸针。
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无尽悲伤与钢铁般意志的冰冷火焰。
她，没有选择。
（第十一章 第六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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