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韦挺脸色酱紫，指着李谟，气的浑身发颤。
在他身后，一众御史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李谟竟然要用锦衣卫取代他们。
若是平时，有人说，御史能被取代，他们只会嗤之以鼻。
但李谟的谏言，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强烈危机感。
如果李世民真的置设锦衣卫，他们这些御史，就算不失业，也会变成闲官。
成为闲官，就意味着少了立功的机会，立不了功，就升不了职。
御史本就是清要之官，而且品阶很低，御史台除了御史大夫跟御史中丞，其他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不是六品，就是七品。
当御史，不是为了监察百官，而是要以御史为跳板，跳到更高。
在大唐，当御史是升官最快的途径。
可是李谟现在却要让他们变成闲官，这与断了他们仕途，没什么区别。
文武百官此时也暗暗咂舌，虽然知道李谟会辩驳这些御史，但没想到，李谟会绕过这些御史，给御史台一记当头棒喝。
差点把御史台敲没了。
御史台真要因为他而被裁撤，那乐子就大了。
“诸位，这是早朝，都不要意气用事。”
就在此时，一道中老年人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众人望去，就看到头戴獬豸冠，身穿红袍的魏征神色平静从坐垫上站了起来。
韦挺看到他，知晓他的为人，当即说道：“魏公，你是谏议大夫，你来说说，到底是谁的问题！”
魏征手持笏板，先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得到准许的眼神示意后，抬头面色平静看着韦挺，淡淡说道：
“李谟的谏言，我看不错。”
“锦衣卫，确实是一把更快的刀。”
说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刀的快慢，不在于刀的本身，而在于挥刀的人。”
“锦衣卫虽好，但是，容易凌驾于律法之上，与酷吏无异。”
“陛下要的，是稳定，透明，按规则办事的耳目。”
“御史台，监察百官，整顿纲纪，还没有需要罢置的程度。”
听到这话，御史们松了口气，韦挺更是脸色一缓，拱手道：“魏公说的是！”
李世民闻言也微微颔首，投去赞赏一个眼神，随即看向了李谟，虽然魏征的话说的有道理，但是对李谟而言，就有些残酷了。
不过，李世民并不担心，他已经提前交代过魏征，所以李谟不会有事。
李谟看向魏征，意识到他这是在欲扬先抑。
果然，魏征接着说道：“但是，李谟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身为谏议大夫，匡扶陛下的过失，是职责所在。”
“陛下无错，他自然也要出来，为陛下说上两句。”
魏征抬起双臂，指着李谟跟长孙无忌，说道：“李谟与长孙无忌的事，陛下已有决断，且已经赦免了李谟。”
“所谓的殴打，你们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真实情况，就是答卷。”
“何况长孙尚书都已经不与他计较。”
魏征注视着长孙无忌，问道：“是不是啊，长孙尚书？”
众人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脸色涨红，这是要他站出来按照李世民的意思表态。
就像李谟刚才说的那样，李世民是天子，君无戏言，既然已经说了，要赦免李谟，他要是否定，那就是打李世民的脸。
于情于理，他都得维护李世民。
长孙无忌抿着嘴唇，沉声道：“不错，是我的问题，我不会与李谟计较。”
魏征扫视了韦挺、权万纪和一众御史一眼，淡笑道：“长孙尚书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你们再拿这件事，参奏李谟，那就是把陛下的话，当耳旁风。”
一众御史纷纷看向韦挺和权万纪。
韦挺和权万纪脸色阴沉，魏征看似是在为他们说话，实则，句句是在包庇李谟。
魏征看着李谟，“李谟，我说的话，你以为如何？”
李谟拱手道：“魏公说的极是，晚辈深以为然。”
“诸位若是没有异议，请入座吧。”
魏征宛若一锤定音一般，摊开手掌指着他们脚下的坐垫，对他们说道。
韦挺、权万纪和一众御史们虽然心中不爽，但是面子上过得去，再不罢休，和李谟对辩下去，魏征这老家伙，估计要明着帮李谟，便纷纷入座。
魏征扫视了文官们一眼，“还有人要出来与李谟对辩吗？”
文官们纷纷沉默不语。
“那么，从今天开始，李谟，就是我魏征的僚友，是谏议大夫，诸位可别因为他年轻，不把他当回事。”
魏征说完，也坐了回去。
不愧是人镜啊......李谟面露笑容对着他行了一礼，随即望向李世民，拱手道：
“谢魏公，谢陛下。”
李世民盯视着魏征，心中又惊又怒，这个老匹夫，昨天跟你怎么说的，只是让你帮着给李谟改任，不是让你帮李谟坐实谏议大夫，现在怎么办，朕还怎么改任他为国子学博士。
李世民听着李谟的话，扯了扯嘴角，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笑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对着百官问道：
“诸位爱卿，谁还有事陈奏？”
见无人应声，李世民便说道：“若是无人奏事，今日的早朝，就到这里，众爱卿可以退下了。”
“魏征，李谟，你们留下。”
“臣等告退。”
文武百官纷纷起身，行了一礼，手持笏板，鱼贯而出。
很快，太极殿内，只剩下李世民、李谟、魏征，以及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内侍总管季亭英。
李世民瞪着魏征，“魏征，你是怎么回事，朕让你斩他，你斩朕？”
魏征转头对着李谟道：“陛下说的，是斩念头。”
我用你说......李谟嘴角一抽，你也不可能斩人啊，望着李世民，明白他的意思，问道：
“陛下是不情愿臣担任谏议大夫？”
李世民果断道：“对，朕不情愿！”
李谟拱手道：“那臣请辞！”
说完，他将头顶的獬豸冠摘了下来，随即开始脱身上的绯红官袍。
魏征看的眉头一皱，你小子动作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没帮你说话呢。
李世民一怔，见他衣服都脱下了一半，蹭的一下弹射起步，走到李谟身边，替他把衣服穿了回去，然后将獬豸冠重新戴在李谟头上，瞪着他道：“谁让你请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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