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都水清吏司的新气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虽不剧烈，却悄然扩散，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卡布务实高效的作风，赢得了工部中下层官吏的拥戴，也让他“能臣干吏”的名声，在朝堂中更加响亮。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也在悄然涌动。
紫禁城，养心殿。
皇帝赵寰端坐于御案之后，手中拿着一份密报，正是关于工部近日动向的汇总，其中详细记录了卡布在都水清吏司推行的各项新措，以及其在部内日渐高涨的声望。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放下密报，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卡布……确实是个能办事的。”皇帝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其他，“短短时日，便将都水司整顿得井井有条，效率大增。此子，若用之得法，确是国之栋梁。”
侍立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低眉顺目，不敢接话。他深知，陛下越是平静，心思便越是难测。
果然，皇帝话锋一转，声音微冷：“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势若起得太快，也非朝廷之福。”
他抬起眼，看向冯保：“冯保，你以为，如今朝中，何人可堪与卡布……砥砺一番？”
冯保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是要开始“制衡”了。他不敢怠慢，脑中飞速运转，谨慎地答道：“回皇爷，老奴以为，新任的工部右侍郎张廷玉大人，老成持重，精通部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光地大人，清正刚直，素有贤名；还有……通政使司左参议陈宏谋大人，年轻有为，锐意进取。此几位，或可与卡大人……互为补充。”
皇帝微微颔首。张廷玉是务实派，但与卡布在具体事务上或有分歧；李光地是清流领袖，对卡布那些“奇技”未必看得上眼；陈宏谋则是新兴的少壮派，有冲劲，但也容易与卡布这种同样强势的年轻官员产生摩擦。
这几个人选，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既能对卡布形成一定的牵制，又不至于引发激烈的党争，恰到好处。
“传旨，”皇帝淡淡道，“擢升张廷玉协理工部钱法堂事务，李光地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陈宏谋……调任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
“奴才遵旨。”冯保躬身领命。这几道任命，看似平常，却将几位与卡布政见、性格不尽相同，甚至可能产生摩擦的官员，安排在了工部、都察院、户部等要害位置，其制衡之意，不言而喻。
皇帝沉吟片刻，又道：“新月领那边……近来可有异动？”
冯保心中一紧，知道陛下对卡布的根基之地，始终未曾放松警惕，连忙回道：“回皇爷，据暗卫回报，新月领一切如常，忠勇伯府长史王大锤勤勉理事，领内民生安定，并无异常。只是……何粥粥姑娘，依旧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何粥粥……”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这个神秘的女子，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卡布对她保护得极好，几乎不与外界接触，这反而更显得可疑。
“加派人手，盯紧新月领，尤其是那个何粥粥。一有异动，即刻来报。”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奴才明白！”冯保心头一凛，知道陛下对卡布的忌惮，并未因庞党的倒台而减少，反而因其展现出的能力而加深了。这制衡与监视，便是帝王心术的体现。
很快，几道新的任命旨意下达朝堂。
工部右侍郎张廷玉开始更多地过问部内具体工程，对卡布一些“标新立异”的举措，提出了更为审慎的意见。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光地，则加强了对工部工程款项、物料采购的监察力度，言辞犀利，让都水司的官吏们倍感压力。
而调任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的陈宏谋，年轻气盛，对卡布凭借“圣眷”和“奇技”迅速升迁颇有些不以为然，在涉及工部钱粮调度时，也更为“严格”。
这些变化，看似细微，却让卡布在推行新政时，不再像之前那般顺畅，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去沟通、解释，甚至妥协。
与此同时，卡布和孙不二都敏锐地察觉到，京城通往新月领的官道上，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对往来新月领的人员、货物，关注度明显提高。
“陛下，开始制衡了。”孙不二在书房中，忧心忡忡地对卡布说道。
卡布放下手中的公文，神色平静，并无意外之色：“意料之中。陛下乃雄主，岂会坐视臣子一枝独秀？制衡，是必然的。这张廷玉、李光地、陈宏谋，也并非奸佞，只是政见、立场不同罢了。与他们共事，虽有掣肘，却也可砥砺自身，避免行差踏错。”
他看向孙不二，目光深邃：“至于新月领……加强戒备，一切如常即可。陛下要看，就让他看。我们行事光明磊落，便不怕他看。”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看出了门道：
【帝王心术啊！】【开始搞平衡了！】【主播处境艰难了！】【这才是真实的官场！】【主播稳住！】
卡布走到窗前，望着皇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制衡？监视？
他早已料到。这便是权力的游戏，伴君如伴虎。
但他并不畏惧。真正的强大，来自于自身的实力和不可替代的价值。只要他能源源不断地为帝国创造价值，解决难题，那么，即便皇帝心存忌惮，也不得不重用他。
而他要做的，便是在这制衡的夹缝中，继续壮大自己，夯实根基，直到有一天，拥有让皇帝也无法轻易动摇的力量。
这场君臣之间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新的阶段。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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