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斋”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卡布一行人搬离驿馆、自立门户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京城特定的小圈子里荡开了涟漪。
尽管卡布刻意选择了城西相对僻静的地段,但在这座消息灵通得可怕的城市里,一位新晋伯爵的动向,尤其是这种带着“独立”意味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搬入新居的第二天起,门房便忙碌了起来。各式各样的拜帖,开始如同雪片般,通过不同渠道,被送到“墨韵斋”那扇不起眼的黑漆大门前。
有烫金描红、散发着浓郁铜臭味的帖子,来自京城各大商会,言辞谦卑恳切,希望能拜会忠勇伯爷,略尽地主之谊,言语间暗示着各种“合作”与“孝敬”的可能。显然,在这些商人眼中,一位手握实权(尽管是边地)的年轻伯爵,是值得投资和拉拢的“新贵”。
有素雅清致、带着墨韵的帖子,出自一些在京中薄有文名的清流文人或不得志的士子之手。他们或是对卡布在北境剿匪的“武功”有所耳闻,慕名而来,想要结交这位“儒将”;或是怀才不遇,想寻个出身军旅、看似不那么讲究门第的靠山,搏个前程。
还有一些帖子,措辞谨慎,落款是些品级不高的京官或吏员。他们或许在衙门中郁郁不得志,想烧一烧这位看似有潜力的“冷灶”,提前投效,以期将来能得些好处。
最耐人寻味的,是几张措辞隐晦、送帖人身份不明的帖子。帖子本身平平无奇,但送帖的仆人却眼神闪烁,语带机锋,暗示其背后主人能量巨大,可以代为引荐朝中某部堂大人,甚至某位阁老的门路,只需伯爷“略表诚意”。
孙不二的书房,几乎变成了处理这些拜帖的“中枢”。他每日都要花费大量时间,仔细甄别每一份拜帖的背景、意图和潜在价值。
“大人,”这日傍晚,孙不二捧着一摞筛选过的拜帖,向卡布汇报,“今日又收到十七份。商会邀约的,占了六成;文人名士的,三成;其余则是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和……那些来路不明的。”
卡布放下手中正在阅读的京城邸报,面色平静。对于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孙先生,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卡布问道,既是考校,也是商议。
孙不二捻须沉吟道:“商会之人,多为逐利而来。大人初入京城,根基未稳,若过早与商贾过从甚密,易授人以‘与民争利’或‘结交商贾’的口实,于名声有损。且他们消息灵通,也易被各方势力渗透。老朽以为,应一律婉拒,但言辞需客气,不必得罪。”
“文人清流,情况复杂。其中或有真才实学、品行高洁之士,可引为助力,至少可助大人在士林中博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但亦多有空谈误事、沽名钓誉之辈,需仔细甄别。老朽建议,可择其中名声较好、确有实学且背景相对简单者,偶尔见上一见,以示尊重,但不宜深交,更不宜轻易许诺。”
“至于那些投效的低级官员,”孙不二摇摇头,“此时接触,为时尚早。我等尚未摸清京城水深,贸然接纳,恐反受其累。且容易给人结党营私之感。不如暂不理会。”
“最后那些背景暧昧的中间人,”孙不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最为棘手。其背后或许真有些门路,但也可能是陷阱。老朽以为,不妨虚与委蛇,可借机探听些消息,了解各方势力的动向和价码,但绝不可轻易相信,更不可轻易付出实质性的东西。”
卡布听完,微微颔首,孙不二的分析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卡布做出决断,语气清晰而坚定,“对外姿态要明确:我忠勇伯卡布,奉旨进京,是为朝贺圣寿,谨守臣节。不结党,不营私,不介入京城是非。所有商会邀约,一律以‘初来乍到,俗务缠身’为由,客气回绝。文人拜访,由先生先行筛选,若确有风骨才学之辈,我可抽空一见,但只谈学问风物,不论朝政。低级官员投效,暂不接待。至于那些中间人……”
卡布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告诉他们,本爵感激其好意,但眼下当以圣寿为重,无心他顾。若有机会,日后再说。他们要套话,我们便陪他们周旋,正好也看看,这京城的水下,到底藏着哪些鱼鳖虾蟹。”
“老朽明白!”孙不二躬身领命。卡布这番处置,可谓老成持重,既保持了超然的姿态,避免过早卷入纷争,又留下了回旋余地,还能借机收集信息。
接下来的几日,“墨韵斋”门前车马渐渐稀少。孙不二依照卡布的吩咐,将各类拜帖处理得滴水不漏。婉拒的回帖写得客气周到,让人挑不出错;答应接见的文人,卡布也的确抽出时间,与之品茶闲谈,言谈间只论边塞风光、诗词歌赋,对朝局人事避而不谈,反而赢得了几位清流文人“谦逊有礼、不好虚名”的评价。
这番作态,通过各种渠道传开,让一些原本对这位“边地伯爷”抱有好奇或轻视态度的人,开始重新评估。这位忠勇伯,似乎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急于钻营,反而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静。
拜帖如雪的浪潮,暂时被挡了回去。但卡布和孙不二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当皇帝寿辰临近,当真正的权力核心开始运转时,他们想躲也躲不开。现在的低调,不过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真正需要亮出爪牙的时刻。京城这个大舞台,幕布才刚刚拉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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