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黑暗、窒息的通风管道，成了暂时隔绝下方地狱的脆弱屏障。冰冷的金属管壁剧烈震颤着，传导着来自地下深处那无法想象的巨变所发出的恐怖轰鸣与撕裂声。仿佛有一头被囚禁了万年的太古巨兽，正在挣脱最后的枷锁，要将整个Aether分部连同其上的一切都拖入深渊。
灰尘和碎屑不断从管壁接缝处簌簌落下，扑了四人满头满脸。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人担心这脆弱的金属通道会瞬间解体坍塌。
“冷月姐！你的伤！”苏小婉借着终端屏幕的微光，看到冷月肩头一片濡湿，深色的血液正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滴落。
“没事，擦伤。”冷月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明显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和虚弱。她迅速从急救包里扯出止血凝胶和绷带，咬着牙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动作因为空间的狭窄和震动而显得有些笨拙。“必须尽快离开管道，这里不安全，而且‘清道夫’很快会恢复部分功能，封锁所有出口。”
凌一凡和王大锤帮她挡住落下的碎屑，心情沉重。下方的混乱和爆炸无疑是他们引发的，但代价太过惨烈，而且他们依旧深陷重围。
“效率至上给的‘方舟’弱点情报……”凌一凡忽然想起那份用命换来的数据。
“在这里。”冷月将一枚小巧的存储芯片抛给他，“共振频率和算法模型都在里面。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活下去才能用它。”
凌一凡紧紧攥住那枚芯片，仿佛攥着一颗可能扭转乾坤的炸弹，又仿佛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冷月艰难地调整姿势，在终端上调用着效率至上之前提供的蓝图残片和实时结构应力扫描（现在信号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这条通风管道的主干应该通往大楼侧翼的一个旧排风塔……希望那里的防御也因为能源崩溃失效了……”
她在前面艰难地爬行引路，每移动一下，肩头的伤口都会让她眉头紧蹙。凌一凡和苏小婉紧随其后，王大锤断后，不时惊恐地回头看看，生怕有“清道夫”或者更糟的东西从后面追上来。
管道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金属扭曲的呻吟相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到了！”冷月加快速度。
出口是一个竖井的底部，上方大约十几米处是一个覆盖着金属网格的出口，外面似乎是夜晚的天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梯通往上方。好消息是，这里似乎暂时没有被封锁。坏消息是，下方能源核心崩溃引发的震动在这里更加明显，整个排风塔都在摇晃，不断有水泥碎块从高处落下。
“快上去！这塔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冷月催促道。
四人依次爬上摇摇欲坠的铁梯。冷月因为肩伤，动作明显迟缓痛苦。凌一凡在下而托着她，王大锤在上面拉。
终于，他们合力撞开了出口锈蚀的金属网格，带着一身灰尘和狼狈，重新回到了地面夜晚冰冷的空气中！
他们身处Aether分部大楼侧后方一个僻静的、堆放着废弃建材的角落。抬头望去，那座象征着科技与权威的玻璃巨塔此刻景象骇人——大部分窗户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个房间闪烁着应急灯的红光或者不明的火光！大楼中部甚至微微有些倾斜，表面精美的玻璃幕墙布满裂纹，不时有碎片从高空坠落！刺耳的警报声（来自大楼自身的备用电源）和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消防车、警车的鸣笛声混合在一起，渲染出一片末日般的混乱景象！
他们竟然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海底逃出来了！
但危机远未结束。
“走！离开这里！”冷月忍着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着老城区的方向冲去。那里巷道复杂，更容易摆脱追踪。
然而，他们仅仅跑出不到两百米！
咻！咻！咻！
数道凝练的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阴影中射出，精准地打在他们刚才落脚的地方，将地面熔出一个个小坑！
“清道夫！”凌一凡头皮发麻！这些阴魂不散的杀戮机器，竟然这么快就追出来了！而且似乎不受能源崩溃的完全影响，可能启动了备用电源或独立供能系统！
回头望去，只见五个标准的“清道夫”单位，动作迅捷如鬼魅，利用着街边的阴影和废弃车辆作为掩体，正高速追来！他们手中的能量步枪稳定得可怕，每一次点射都极其致命！
“分散！找掩体！”冷月低吼一声，猛地扑向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后。
能量光束紧随而至，将垃圾箱打得千疮百孔，里面的废弃物被高温引燃，发出恶臭的黑烟。
凌一凡拉着苏小婉躲到一根粗大的混凝土柱子后面，王大锤则连滚爬爬地藏进了一个报刊亭的废墟里。
“他们的追踪系统还在工作！”苏小婉看着终端上闪烁的红色警告，“能量签名锁定没有解除！”
凌一凡暗骂一声，他的混沌能量就像黑暗中的灯塔，根本无法完全隐藏！刚才在管道内是因为极近距离的能量冲突和“基石”崩溃的超级干扰才暂时失效，现在一回到地面，立刻又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必须做点什么！
看着又一道能量光束打在柱子上，溅起的水泥碎屑划破了他的脸颊，凌一凡把心一横！
他猛地探出头，不再试图“静默”，而是将体内残存的、躁动不安的混沌能量，混合着强烈的“扭曲”和“偏转”的意图，向着街道上方那些错综复杂的电线、路灯和交通信号灯线路粗暴地推去！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力场瞬间扩散开来！
效果立竿见影，但却……一言难尽！
滋滋滋——！
街道上方的一排路灯灯泡如同放鞭炮般接连炸裂！
红绿灯疯狂地无序闪烁，最后卡在了一种诡异的紫绿色！
几条高压电线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扭动、抽打，迸射出危险的电弧，将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点燃引爆！
更离谱的是，旁边一栋居民楼的外置空调机，竟然齐齐脱离固定架，如同下饺子般砸落下来，差点砸中一个正在逼近的“清道夫”！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不堪！电弧、火光、爆炸、坠物……形成了一片极不稳定的危险区域，确实有效地阻碍了“清道夫”精准的射击和前进路线！
但这也无疑向全城宣告了他们的位置！
“一凡！你……”苏小婉看得目瞪口呆，这破坏力也太惊人了点！
“别管了！有用就行！快走！”凌一凡自己也吓了一跳，拉着她就跑。
冷月也从垃圾箱后闪出，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一边用 pistol（手枪）进行压制性射击（虽然很难对清道夫造成致命伤，但能干扰其传感器），一边向着预定的撤退路线移动。
王大锤也从报刊亭爬出来，鬼哭狼嚎地跟着跑。
一场惊心动魄的街头追逐战就此展开！
凌一凡不再追求精细控制，而是简单粗暴地不断将混沌能量以“制造混乱”的方式向后泼洒！
效果光怪陆离：
· 他想让追兵脚下的地面塌陷，结果旁边书店的橱窗玻璃全部震碎，书本飞得到处都是！
· 他想让追兵的武器卡壳，结果街角的一个消防栓莫名爆开，喷出冲天水柱，反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 他想让红绿灯砸下来，结果头顶一座人行天桥的螺丝莫名其妙松动，整个桥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的能力就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破坏神，初衷是好的，但结果总是跑偏，附带巨大的、不可预测的 collateral damage (附带损害)！
然而，这种完全不顾后果的、大范围的混乱，确实极大地干扰了依靠精密计算和秩序化行动的“清道夫”！它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算力来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物理和能量异常，追击速度明显下降。
冷月则如同暗夜中的精准手术刀，每一次短暂的停顿和回首射击，都极其刁钻地打在“清道夫”的关节、传感器或者能量步枪的薄弱点上，虽然无法致命，但能有效迟滞其动作，为逃跑创造机会。
苏小婉则一边跑，一边疯狂操作着终端。
“我在尝试接入市政交通系统！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几秒钟后，前方路口，几辆因为电路被凌一凡干扰而失控熄火的私家车，突然又像是发了疯一样，自己启动起来，横冲直撞，甚至有一辆直接撞向了追来的“清道夫”！
虽然瞬间就被“清道夫”的能量武器撕碎，但也争取到了一两秒的时间！
王大锤……王大锤在努力不拖后腿，并且奇迹般地用丢出去的半块板砖，砸中了一个“清道夫”的头盔（虽然毫无伤害，但侮辱性极强）。
四人就这样，凭借着凌一凡那灾难性的混沌能量搅局、冷月精准的干扰射击、苏小婉临时的黑客技巧以及那么一点点运气，在混乱的街道上且战且退，向着老城区的迷宫般的巷道冲去。
身后的Aether分部大楼依然在不断传来闷响和震动，火光和黑烟越发浓烈。
追兵依旧紧咬不放，能量光束不时擦身而过。
但希望就在前方——老城区那错综复杂的、监控稀疏的黑暗巷弄，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这场街头逃亡，是能力与科技的碰撞，是混乱与秩序的交锋。
而他们，正在用最疯狂的方式，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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