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干那微不可察的异常,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云逸高度戒备的心神中激起剧烈涟漪。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看似老实的赵干,恐怕就是石岩之后,内鬼的又一枚棋子!
但此刻,他强压下立刻揭穿或制住赵干的冲动。打草惊蛇,未必能抓到真正的大鱼。他需要证据,更需要弄清楚内鬼的真正目的和幕后主使。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思忖间,母亲婉清那本记录着阵法心得与微妙疑虑的笔记内容,如同被一道闪电照亮,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之前连番恶战、重伤、突破,竟让他一时未能将这至关重要的线索与眼前的危机联系起来!
笔记后半部分,母亲以她特有的细腻与隐晦笔法,记录了对当年几位核心长老行为的一些观察:
· 墨老:醉心机关,性情孤拐,但对宗门绝对忠诚,曾因维护阵法核心与当时一位主张“激进改革”的长老激烈争执。
· 苏婆婆:医者仁心,与母亲交好,曾私下担忧某些长老与外界(疑似雷火门)接触过密。
· 木雄:勇武忠诚,但性情略显耿直,易被表象蒙蔽。
· 刑律长老(已战死):刚正不阿,其殉道被母亲重点标注,似有深意。
· 传功长老·玄骨:笔记中提及最少,但语气最为凝重。母亲曾偶然发现他私下研究某种带有“噬魂”特性的符文,与玉虚正道不符,询问时被他以“研究古阵变异”为由搪塞过去。玄骨长老在浩劫中下落不明,普遍认为已战死。
玄骨!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云逸脑中炸响!一个本应战死的长老,其研究却涉及“噬魂”邪法!母亲对此人的疑虑最深!
结合石岩身上的“火噬咒印”,以及这地火迷心瘴中惑人心神、吞噬神魂的特性,还有那能在圣地内部来去自如、布下重重杀局的手段……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云逸心中形成——那个隐藏最深的内鬼,恐怕就是这位被认为已殉道的传功长老玄骨!他很可能假死脱身,一直潜伏在暗处,甚至可能就混在如今的守山人当中,或者以某种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存在着!
而赵干,很可能就是玄骨暗中控制的一名棋子!
想到这里,云逸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内鬼是玄骨这个级别的人物,那他对圣地、对守山人的了解将是毁灭性的!墨老和苏婆婆的遇袭,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不动声色,继续带领众人踏上通往观星台的玉石阶梯,但心神已高度集中,不仅防备前方,更将一部分注意力牢牢锁定在队伍中间的赵干身上,同时暗中对身旁的木雄和青黛做了几个极其隐晦的手势——这是守山人内部表示“极度警惕,内有奸细”的暗号。
木雄和青黛接收到信号,心中俱是一凛,虽不知云逸具体发现了什么,但立刻提高了警惕,气机暗凝。
阶梯漫长,越往上,周围的雾气似乎越发稀薄,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沉重。观星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平台,地面刻画着繁复的星图,几根断裂的巨型石柱矗立在平台边缘,直指昏暗的“天空”。
平台上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墨老?苏婆婆?”木雄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平台上回荡,无人应答。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平台,分散警戒。云逸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平台,最后落在地面中央那幅最为复杂的、似乎描绘着某种星象运转轨迹的图案上。根据母亲笔记记载,这“周天星轨图”本身就是一个残存的阵法核心,若能激发,或可暂时庇护此地。
他快步走到星轨图中央,正准备尝试引动阵法。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跟在队伍后面的赵干,眼中猛地闪过一道赤红邪光,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扭曲诡异的笑容!他并非冲向云逸,而是猛地拔出腰间短刃,狠狠刺向站在他身旁、毫无防备的另一名守山人的后心!同时,他张口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
“玄骨长老!猎物已入彀中!”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那名守山人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赵干,缓缓倒下。
“赵干!你!”木雄目眦欲裂,药锄带着狂风砸向赵干!
然而,赵干对木雄的攻击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身体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皮肤下赤红色的邪异符文疯狂闪烁——他竟是要自爆!
“退开!”云逸大喝,身形如电射向赵干,他必须阻止自爆,否则平台上的人都要遭殃!
就在云逸即将触及赵干的刹那,平台边缘一根断裂的石柱后,一道阴冷、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那人穿着一身残破的、依稀能看出是守山长老制式的衣袍,面容干瘪,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手中握着一柄扭曲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骨杖!
木雄一见,大吃一惊!此人正是传说中生死不明的传功长老——玄骨!
他并未看向云逸,骨杖对着即将自爆的赵干遥遥一点。
“嘭!”
赵干膨胀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连自爆都没能完成!而那股原本要爆炸的能量,却被玄骨骨杖上的黑色火焰一卷,尽数吞噬!
玄骨舔了舔骨杖上残留的血色,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云逸身上,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
“云澜和婉清的儿子……果然有点意思。没想到你能走到这里,还毁了老夫几颗棋子。把你得到的传承,还有那枚星陨核交出来,老夫或可给你一个痛快。”
强大的、远超火云道人和黑煞长老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观星台!
(第四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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