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重庆。嘉陵江上的浓雾尚未散去,山城在惊魂一夜后,陷入了短暂的、表面上的宁静。第二水电厂内的枪声和短暂警报被官方以“设备故障应急演练”为由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但参与行动的核心人员都清楚,他们刚刚在悬崖边上挽回了一场足以震动国本的灾难。
联合指挥部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几小时前的极度紧张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庆幸与更深层次凝重的肃杀。楚云飞站在会议桌首端,军装笔挺,虽面带倦容,但眼神锐利如常,扫视着刚刚汇总上来的初步战报和物证。
突击队清点战场,击毙负隅顽抗的日谍分子两名,生擒一名(企图自杀未遂,重伤昏迷,正在抢救)。缴获美制定时起爆装置一套,高性能tNt炸药约二十公斤,以及手枪、手榴弹等武器。最重要的是,从那名被击毙的、疑似头目的破坏分子贴身内衣中,搜出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微型胶卷。
“专员,胶卷内容冲洗出来了!” 一名技术军官快步走进,将几张放大的照片放在楚云飞面前。照片内容令人触目惊心:不仅有第二水电厂的详细内部结构图、管线布置、警卫换岗时间,还有珊瑚坝机场的油库位置、南山导航站的天线阵列坐标,甚至包括几张重庆地下防空工事的入口示意图!其详尽和准确程度,远超一般间谍所能获取的范围。
“好大的手笔!” 站在楚云飞身旁的毛人凤倒吸一口凉气,“这绝非‘黄雀’残余分子能独立搞到的!必然有更高层级的情报支持!”
楚云飞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其中一张照片的一角。那是一张水电厂结构图的边缘,用极细的铅笔,标注着一个看似无关的、模糊的符号——一个简单的梅花图案,旁边还有一个手写的日文片假名 “ウメ”(Ume)。
“梅花……‘ウメ’……” 楚云飞低声重复着,搜寻着记忆中所有关于日本情报机关的符号体系。突然,一个在军统绝密档案室角落里偶然瞥见的、语焉不详的代号,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梅”机关!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迸射:“不是‘黄雀’!或者说,不全是‘黄雀’!背后是‘梅’机关!”
“ ‘梅’机关?!” 毛人凤和在场的几位高级参谋闻言,脸色骤变。他们显然也听说过这个神秘而可怕的名字。
“‘梅’机关……” 毛人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据零星情报显示,这是直属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专门负责对华重大战略欺骗、高级策反和特别行动的秘密机关,行踪诡秘,能量巨大,据说其负责人是……影佐祯昭?” 这个名字,对于中国情报界来说,如同梦魇。
“没错。”楚云飞语气冰冷,指向照片上的梅花标记和片假名,“这个标记,和这个代号‘ウメ’(梅),与档案中提到的‘梅’机关暗记特征高度吻合!‘黄雀’很可能只是‘梅’机关下属或合作的一个行动小组,专门负责战术层面的情报搜集和破坏。而这次针对陪都核心设施的连环破坏,计划如此周密,目标如此狠毒,绝非报复那么简单!这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战略级破坏行动!目的是在我方反攻前夕,制造最大限度的混乱,瘫痪指挥和后勤,配合日军可能的重大军事行动!”
他走到巨幅中国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华中、华南区域:“日军在太平洋节节败退,但在中国大陆,尤其是华中、华南,仍集结重兵。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必然在酝酿大规模反扑!‘梅’机关此次行动,就是这盘大棋上的关键一手!如果我们未能及时阻止水电厂爆炸,陪都断电,通讯中断,人心惶惶,再加上之前机场、导航站遭受的破坏,后果不堪设想!届时,日军若趁机在正面战场发动猛攻,我军必将陷入极度被动!”
楚云飞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将一系列孤立的事件串联起来,揭示出其背后隐藏的惊人阴谋和庞大的战略背景。指挥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推断震惊了。对手的层级和野心,远超他们的预估!
“立刻审讯那名重伤俘虏!不惜一切代价,撬开他的嘴!重点追问‘梅’机关的联系方式、在重庆的潜伏网络、以及下一步行动计划!”楚云飞厉声下令,“毛主任,立即将我们的判断和证据,密报委座和最高统帅部!提醒各战区,尤其是华中、华南方向,严密防范日军大规模进攻!卫戍司令部,全城戒严级别提升至最高,继续深挖‘梅’机关和‘黄雀’的残余分子!”
命令一道道发出,楚云飞的心情并未有丝毫轻松。揪出了“梅”机关这条大鱼,固然是重大胜利,但也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敌人更加狡猾、强大和凶残。影佐祯昭这个名字,代表着日本对华谍报工作的最高水平,其手段之狠辣、谋划之深远,令人不寒而栗。
挫败一次破坏行动,只是斩断了敌人伸出的一只触手。那条名为“梅”的毒蛇,依然隐藏在暗处,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发动更致命的攻击。而更让他忧心的是,日军的战略意图已然明朗,一场席卷全国的血雨腥风,恐怕为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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