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
从东市到西市,从朱雀大街到普通的小巷子,到处都是庆祝的人群。酒楼把好酒都搬出来送人,说书先生的嗓子都喊哑了,把定远侯凌岳的计策吹上了天,唾沫星子喷了满桌。
“听说了吗?定远侯爷没费什么力气,用钱就把匈奴人打趴下了!”
“不止呢!我听说,咱们的骠骑将军在长安坐镇,和侯爷千里传音,配合得那叫一个好!”
“这下咱们大汉北边,起码能安稳五十年!”
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穿过好几层高墙和院子,清晰的传进了骠骑将军府最里面的那间卧房。
卧房里,安静的可怕。
炭火烧的很旺,屋里热的让人胸口发闷,但还是盖不住那股浓重的药味。
霍去病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毛毯,那张曾让无数敌人害怕的脸,现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窗外的吵闹声,每个字都扎在他的耳朵里。
霍去病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他想去马厩看看,闻闻战马身上熟悉的汗味,再摸一摸那副跟着他打到瀚海的冰冷铠甲。
可他刚撑起一半身子,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也跟着天旋地转。一股无力感瞬间传遍全身,把他死死的按回了病床上,还引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霍去病捂着嘴,感觉喉咙里有了一股甜腥味。身体的不听使唤,比战场上最凶的敌人还要折磨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卫青和霍光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
“去病,你听说了吗?凌岳那小子,干的太漂亮了!”卫青一进来就大声说,他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用牛羊和粮食就让匈奴三分之一的部落反了,这一仗打下来,咱们不但没亏,还拿下了祈连山的马场!这种仗,我打了一辈子都没见过!”
霍光也跟着兴奋的补充:“兄长,凌岳这个计策,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他让那些匈奴部落发现,跟着他比跟着单于更能活下去。这一战之后,草原上的局势,怕是要大变样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的说着凌岳的战功。
霍去病却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只是死死盯着帐顶的穗子,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个完美的计策,在他听来,像是在宣告他那个时代的结束。他的战争,靠的是直觉,是撕开一切的锐气,是带着三千骑兵就敢冲进敌人老巢的胆气。
而凌岳的战争,更像下棋,用人命和钱粮当棋子,一步步的把对手困死。
“兄长?”霍光心思细,先察觉到了霍去病的异常,试着叫了一声。
霍去病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霍光身上,声音因为刚咳嗽过,显得有些沙哑和冰冷,打断了他的话。
“再完美的计策,也需要勇士用命去填。”
霍去病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战争,不是算账。”
卧房里的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卫青脸上的笑容停住了,他看着外甥那双深不见底、烧着不甘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这孩子,是在哀悼他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战场。
霍光心里也是一沉,他立刻察觉到兄长心态的变化。这已经不只是失落了,而是对自己信念的动摇,和对新战法的排斥。霍光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低下头,退到了一旁。
卫青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霍去病冰凉的手背,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化为一句:“好好养身体。”说完,就带着霍光一起走了。
卧房里,又恢复了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霍去病挣扎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支笔和一卷新竹简。
他写的很慢,很费力,每个字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落笔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场惨烈的突围战,箭跟下雨一样,身边是比他还要年轻的凌岳,脸上满是慌张。一支冷箭破空飞来,直奔凌岳心口,是他,想都没想就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狼牙箭。剧痛传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对凌岳吼了一句:“跟紧我!”
回忆很快消失,只留下胸口更深的痛。
他深吸一口气,蘸着浓墨,在竹简上写下了两行字。
写完,他把竹简卷好,递给门外一直等着的心腹。
“八百里加急,送去雁门关,亲手交给凌岳。”
……
雁门关,大营。
凌岳刚处理完军务,正光着上身,对着一盆炭火,处理肩膀上那道能看见骨头的伤口。这是追击右贤王的时候,被对方的亲卫拼死砍的。
刘曦端着新换的伤药和绷带站在一旁,看着他用烧红的匕首剜掉烂肉,发出“滋啦”的轻响,心疼的咬紧了嘴唇。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尘土的信使冲了进来,单膝跪下,双手高高举起一卷竹简。
“侯爷,长安八百里加急,骠骑将军亲笔!”
凌岳的动作猛的一停,连匕首都忘了从伤口上拿开。
他接过竹简,缓缓展开。
当看清上面的字时,凌岳整个人都僵住了。
竹简上只有几个字,字迹因为写字的人没力气而显得有些歪,却透着一股寒意。
“草原的风,是不是比长安更冷?”
“恭迎定远侯凯旋。”
凌岳的脑子嗡的一声,那卷薄薄的竹简,现在却重的好像要压断他的手腕。他从那句看似关心的话里,读出了不满和提醒。
他成功了,他替霍去病完成了封狼居胥的梦想,可他的成功,却像一把刀,狠狠的刺进了那个像兄长一样骄傲的男人心里。
强烈的愧疚感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那份恩情,为了完成那个人的梦想。但现在,他的成功本身,却成了伤害挚友的武器。
“噗——”
一口鲜血,猛的从他口中喷出,溅在眼前的竹简上,把那刺眼的字染的更红了。
“侯爷!侯爷您怎么了?!”刘曦吓坏了,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是伤口!伤口裂开了!”
凌岳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行字,心里的痛比肩膀上剜肉还要痛上千万倍。
就在他为怎么回这封信而痛苦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比信使更急促、更混乱的脚步声。
一个斥候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声音都变了。
“报——!侯爷!匈奴王庭……王庭出大事了!”
凌岳猛的抬头,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和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的吼道:“说!”
“伊稚斜单于在得知右贤王部覆灭、祈连山马场被夺后,没有发怒,反而异常冷静!”斥候喘着粗气,飞快的说,“他召集了所有匈奴部落的首领,在狼神旗下,当众拔出金刀,割破手掌,用血发了誓!”
斥候咽了口唾沫,用一种带着颤抖的声音,复述着那个誓言。
“‘从今日起,不灭骠骑,不破汉都,誓不回还!’”
“他……他下令,把草原上所有会骑马的男人,老的少的全都算上,发动了一场……一场倾国之战!”
斥候的话音落下,整个帅帐里安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决定大汉与匈奴命运的死战,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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