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当年忘忧大师力排众议,执意将那孩子带回寺中抚养,如今他圆寂了,此事绝不会就此作罢。”
“一口黄金棺?莫非……”
百里峒君低声呢喃,神色凝重。
片刻静默后,他眼中忽现锐光,似已窥见几分真相。
良久,他缓缓点头,沉声道:
“去把唐敛叫来。”
一盏茶工夫,唐敛步入正厅,向三人恭敬行礼,随后略带疑惑地问道:
“师尊,您唤我?”
“嗯。”
“忘忧大师已于日前坐化,身后留下一口黄金棺材。
寒山寺僧众请求我们雪月城代为护送,送往毕罗城九龙寺安葬。”
“这一路山高水远,风波难测,为师想让你走这一趟。”
百里峒君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
唐敛闻言心头一震。
忘忧大师乃是佛门泰斗,修为几乎与师尊比肩。
这般人物辞世,消息传开,必将在整个大离掀起波澜。
“此行凶险非常,你若不愿前往,为师亦不会强求。”
见唐敛沉默片刻,百里峒君缓步上前,轻拍其肩,语重心长。
的确如李寒衣所言,一口黄金棺,足以搅动天下风云。
单凭唐敛一人,虽已达武道天象之境,是否足够应对暗流汹涌,尚难预料。
“师尊,弟子身为雪月城首席弟子,此事责无旁贷!”
“九龙寺之行,便由弟子前往。”
唐敛不假思索,朗声应下。
他从不怕艰险。
若是畏难退缩,岂配执掌雪月城未来?
又怎能不负师尊多年栽培?
“好!不愧是我百里峒君的徒弟。
既然如此,即刻启程!”
“途中若有变故,切记及时传讯回城,不可孤身硬抗。”
百里峒君欣慰颔首,口中赞许,仍不忘叮嘱。
毕竟,若那棺中所藏,真是他所猜测之人……
那段尘封已久的旧事,或将再度掀开。
到那时,他亦无法置身事外。
“弟子遵命!”
唐敛抱拳领命,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外,百里峒君神色依旧沉重。
司空长枫见状,忍不住开口劝道:
“唐敛这孩子稳重可靠,做事有分寸。
虽说此行艰险重重,可如今谁不知道他是你酒仙的亲传弟子?
江湖上多少人卖你三分面子,他纵然吃些苦头,性命当无大碍。”
“那你怎不让你那宝贝闺女去?”
百里峒君冷笑一声,解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一口浊酒,调侃道。
“千珞那丫头毛毛躁躁,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说,她功力尚未突破天象,去了也是添乱。”
司空长枫摇头苦笑,反驳一句。
随即想起一事,正色看向二人:
“说起来,千珞昨日同我说,上次师尊送来的小师弟,身子已调养得差不多了。”
“你们两个,到底谁来教他习武?”
“我先说好,雪月城事务繁杂,平日教导千珞就够我头疼了,祁长治那小子,我可顾不过来。”
话音刚落,百里峒君洒然一笑:
“谁说要你教了?”
“之前我同寒衣师妹提过,让祁长治跟着她修习剑道,三年之内,能否调教出一个剑仙来?”
话音未落,李寒衣面色微变,眉梢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看向百里峒君:
“三年成就剑仙?”
“这如何可能?便是师尊亲授,也不敢如此断言!”
“正是,峒君你也太过苛求了,我都听不下去。”
“就连宋燕回寄予厚望的无双之才,也没人敢拍胸脯说三年便可踏足剑仙之境。”
一旁的司空长枫立刻接话,语气笃定,明显站在李寒衣这边。
百里峒君冷哼一声,毫不退让地反驳道:
“你们莫要不信,那祁长治可是传鹰的儿子。”
“据我所知,传鹰另一位子嗣,乃八师巴四大弟子之一白莲玉所出,取名鹰缘。”
“当年鹰缘降生之时,空中浮现佛陀虚影,梵音缭绕,响彻布达拉整座山峦。”
“在诸多佛门信众眼中,他便是转世金身,连烂柯寺岐山大师与两禅寺龙树圣僧都曾断言——此子天生具足佛性,未来有望证得菩萨果位。”
见二人仍面露疑色,
百里峒君索性以鹰缘为证。
同为传鹰血脉,兄既如此卓绝,弟又岂会平庸?
“这……”
此言一出,司空长枫顿时语塞,再难开口。
纵是戴着灰白面具,李寒衣的神情也显出一丝动摇,胸口微微起伏,显见内心波澜难平。
若其兄天赋如斯,
那祁长治何至于籍籍无名?
……
“神魔禁典,第一重——邪魄启!”
与此同时。
祁长治借助无极仙丹之力,全力催动体内秘法。
一炷香后,经脉深处骤然传来裂响,仿佛某种封印被硬生生撕开。
刹那间,他的双眼化作赤红,黑发狂舞,目光如刃,周身气势暴烈如焚,不可遏制。
丹田之中,血色真气奔涌而出,浩荡磅礴,似江河决堤,气血翻腾,几欲失控。
“不好,压制不住了!”
他低吼一声,话音未落,体内真气猛然爆发,冲天而起,凝成一道百丈血柱,直贯云霄!
轰然巨响中,屋顶瓦片四溅,梁柱崩塌,整个城主府为之震颤!
“怎么回事?!”
“谁敢在雪月城内放肆动手?”
此时大厅内,百里峒君、李寒衣与司空长枫正议论祁长治前程。
异象突现,三人齐齐变色,身形一闪,已跃至院外。
“这血气……精纯至极,毫无阴秽之感。”
“究竟是何种功法?”
“虽带邪意,却不阴寒,反倒充斥着一股桀骜霸道的气象,竟有几分王者之威……”
百里峒君感知空中残留的气息,脸色陡然凝重。
“不对!”
“是祁长治所在的方向!”
“糟了!”
李寒衣甫一现身,便察觉气息有异,心下一紧,以为有人暗中袭杀。
念头一起,她足尖一点,疾掠而去。
“难道他的身世泄露了?”
“可这不该啊……”
百里峒君眉头紧锁,随即与司空长枫紧随其后,决心查个水落石出。
若真有人胆敢在雪月城对祁长治动手,
他定要将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毕竟,那是他的小师弟!
更是大侠传鹰的骨血!
然而当三人赶到时,
只见祁长治静坐于废墟之间,双目微闭,周身血气翻涌,搅动四方气流,天地为之紊乱。
许久之后,那股狂暴气息才渐渐收敛,
最终凝为一道赤色罡气,环绕周身,稳若磐石。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着眼前景象,李寒衣柳眉轻蹙,心头满是惊疑。
“真气凝罡,这是宗师之兆!”
“看这般气象,他恐怕已踏入宗师七重……莫非我雪月城又要诞生一位少年宗师?”
“可他年纪尚轻,应当比千珞还小上一两岁,先前不是说他不过七品修为吗?”
“这才多久,竟然就踏入了宗师境界,这进步未免太过惊人!”
“怕是连无双城那位年轻天才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一旁的司空长枫目睹这一幕,脸色骤变,满眼震撼。
心中却又难掩激动。
少年成宗,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当年唐敛便是如此,不过那也是在十八岁之龄才达此境。
司空千珞更早些,十七岁便能抗衡宗师。
可这两人自幼便得天材地宝、名师指点,打下的根基何其深厚?
怎能与祁长治相比?
“哈哈哈!”
“我早说了,这小子三年内必成剑仙,你们偏不信。
半月前他还是七品修为,如今竟一口气冲上宗师七重?”
“照这般速度下去,不出一年,真要飞升剑道巅峰了……”
百里峒君朗声大笑,目光扫过众人,满脸得意。
然而。
李寒衣却始终未曾展颜。
她静静望着仍在运功调息的祁长治,片刻后转向百里峒君,眉头微蹙,低声问道:
“师兄,你有没有察觉,小师弟所修的功法,透着一股诡异?”
“这种武学气息,我翻遍典籍也找不出源头,究竟来自何处?”
听罢,百里峒君收敛笑意,凝神探查片刻,方才沉声道:
“确实有些古怪。”
“但可以断定,并非魔门邪术一流。”
接着他沉吟思索,缓缓分析道:
“看来他在拜入师门之前,曾有过不为人知的际遇。”
“这套心法,或许源自他父亲传鹰大侠。”
“此次他虽遭劫难,却因祸得福,生死之间脱胎换骨,反而唤醒了体内潜藏的传承之力。”
“你也记得,那位鹰缘大师降生时天现异象,佛光普照。”
“既为亲弟,祁长治又岂会平凡?”
话音落下。
司空长枫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说得在理。”
“这么说来,师父无意中为雪月城带回了一位绝世奇才。”
李寒衣却不以为然,语气平静:
“现在断言他是奇才,还为时尚早。”
“明日,我要亲自指导他修行。”
“看看他的根骨与悟性,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见她态度坚决,百里峒君和司空长枫只得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三人见祁长治仍在闭关,不便打扰,只吩咐弟子待其醒来后安排上等居所,随即悄然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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