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身影被那扭曲的光门吞没后不过几息功夫，几道鬼魅般的黑影就带着刺耳的破风声，冲到了那面光滑如镜、却已死寂的冰壁前。
打头的，是幽冥宗那个脸干巴得像老树皮、气息阴冷得像万年冰窟的幽骨长老。他伸出鸡爪似的干瘦手掌，指尖绕着黑气，摸了摸冰冷坚硬的冰壁。可触手只有透骨的冰凉和死气。那扇刚打开、通往传说中上古遗迹的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连点空间波动的渣都没剩，好像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晚了一步！到底晚了一步！”幽骨长老的声音沙哑刺耳，像砂纸磨锅底，压着的怒火快憋不住了，周身阴寒气让周围温度又降了几度，“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能这么快看破这万古禁制的门道，还给打开了？！”
身后，一个穿黑袍、脸煞白的属下哆哆嗦嗦上前，声音发颤：“幽……幽骨长老，刚才……刚才谷里确实有吓人的能量爆开。远处盯梢的弟子回报，好像是古武联盟的炎烈长老跟那陈凡在这儿干起来了……但……但结束得贼快，没过多久，这冰壁上就出异象，门开了！”
“炎烈？那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老头也来了？”幽骨长老眼里两簇绿火苗跳了一下，“结果咋样？”他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
那属下咽了口唾沫，脸上还带着惊骇：“一……一招！就一招！炎长老含怒出手，用了他看家本领‘熔岩烈阳掌’，动静大得吓人，可……可却被那陈凡……只用了一根手指，轻飘飘地……点……点没了！炎长老当场重伤，屁滚尿流地跑了！”
“什么？！！”幽骨长老佝偻的身子猛一震，浑浊眼里爆出不敢信的骇光！炎烈啥实力他太清楚了，地阶中期修为，熔岩烈阳掌至阳至刚，霸道无比，就算他用幽冥鬼道对付，也得费老大劲，还可能两败俱伤。居然……居然被那看着嫩生生的陈凡，一根手指就破了？！这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了！这小子实力，恐怕比他们估摸的还恐怖得多！身上藏的秘密，绝对惊天动地！
他猛地再看向那面光滑冰壁，眼里贪婪、忌惮、杀意疯狂交织。这小子绝不能留！必须趁他没从遗迹里捞到更大好处前，弄死他！不然以后肯定是幽冥宗心腹大患！
“布阵！立马布‘九幽锁灵大阵’！”幽骨长老不再犹豫，厉声嘶吼，声像夜猫子哭，“以这冰壁为中心，把方圆百丈地界给老子彻底封死！阵旗插稳，幽冥鬼气灌进去！就算有只蚊子飞出来，也得给老子炼成灰！等那小子出来的时候，就是他魂飞魄散的时候！”
“遵长老令！”几个幽冥宗精锐弟子齐声应道，马上动起来。他们从储物袋掏出几十杆刻着扭曲骷髅、狰狞鬼纹的黑阵旗，旗子一出来就散着浓的血腥和怨气。弟子们手法熟练地把阵旗按特定方位，深深插进冰层和岩石里。随着幽骨长老掐诀，一股股精纯幽冥鬼气从旗杆涌出，像黑潮水一样快速蔓延，互相勾连，很快织成一张罩住整个山谷的巨大黑能量网。网上鬼影乱晃，怨魂哀嚎，阴风惨惨，把这地儿变成了活脱脱的鬼域，里外隔绝！
……
这时候，光门里面，陈凡正经历着一场远超预想的空间穿梭。
这根本不是条稳当道，而是一片乱成一锅粥的能量乱流区。四周是扭曲破碎、不停变色的彩光，像掉进了万花筒。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只无形大手，要把他这闯进来的“异物”撕碎。要不是他早把《九天御龙真诀》练到筑基境，肉身经过多次淬炼强横无比，再加上体内精纯纯阳灵力自动护体，在体表形成层淡金光膜，恐怕刚进来就得被这狂暴空间之力碾成渣。
“这入口通道这么凶险……”陈凡心里一紧，全力运转功法稳住身子，像怒海里的一叶小舟，顺着通道里那股微弱的牵引力，艰难地往前“漂”。“看来留这遗迹的上古大能，修为和对空间法则的掌控，远不是一般修士能比。就算禁制破败万年，余威还在。”
不知在这混乱时空里漂了多久，也许就一眨眼，也许过了几个时辰，对里面的人来说，时间概念早模糊了。终于，在前面无尽扭曲光影的尽头，出现个相对稳定、散着柔和白光的出口。
陈凡精神一振，催动灵力加速朝那光点冲去。
眼前猛地一亮，豁然开朗！
那让人窒息的空间撕扯力瞬间没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奇特巨大的地下空间里。
抬头看，不是预想中的石头穹顶，而是片朦胧胧、像由流动极光构成的“天”，柔和神秘的光线从上面洒下来，照亮整个空间。脚下是平整得离谱、由一种不知名的青色巨石铺成的巨大广场，石头严丝合缝，过了万年还光滑如镜，倒映着天上流动的光彩。广场空荡荡的，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那儿，隐约能看到一片规模宏大、却已经残破不堪的宫殿轮廓，在淡淡的、像灵气凝成的雾里若隐若现，散着古老苍凉的气息。
更让陈凡心惊的是这儿的灵气浓度！虽然还是比不上他前世的修仙界，但跟外面那快枯竭的状态比，这儿的灵气已经浓了好几倍！空气清新得带点甜味，每吸一口，都能感觉到精纯天地灵气往四肢百骸钻，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是处被遗忘的洞天福地遗迹！光是外围广场，灵气就这么足！”陈凡心里涌起一阵压不住的欣喜，这趟昆仑没白来！这地儿肯定藏着惊人的秘密和资源！
他深吸一口这充满灵气的空气，正准备仔细看看广场环境和远处宫殿的虚实，突然，一股极其凌厉、带着灼热杀意和滔天怨恨的剑气，毫无征兆地从他侧后方的虚空里刺出来！
这一剑，快！快得像闪电！狠！直捅后心要害！角度刁钻到极点，像毒蛇出洞，而且剑气敛得极好，直到离身前不到一尺，那冰冷杀机才轰然爆发！
偷袭！
陈凡甚至没回头，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让他身体比脑子先动。他脚下像没动，整个身子却像没重量似的，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向侧面平滑地挪了半尺！
“嗤——！”
凌厉剑气几乎贴着他衣服擦过，把他身后不远一块半人高的青色巨石悄无声息地捅穿，留了个光滑圆孔，接着，整块石头里面发出“嗡”一声轻响，竟化成了一蓬细石粉，簌簌往下掉！
好狠的剑气！好阴的偷袭！
陈凡慢慢转身，目光冰冷地看向偷袭的人。
只见他刚才站的位置不远处，一个身影慢慢从空气里浮现出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古武联盟执法长老——炎烈！
此时的炎烈，模样跟之前大不一样。身上的赤红长老袍有点乱，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红，眼里充满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毒，原本磅礴的气息现在变得极其狂暴不稳，像座随时要爆的火山。他手里紧握着一柄赤红如血的长剑，剑身嗡鸣，散着灼热气浪。
“小杂种！没想到吧！哈哈哈！”炎烈发出癫狂大笑，声音嘶哑，带着种大仇要报的快意，“你以为甩掉老子了？做梦！老子不惜烧了三成心头精血，用‘血遁秘术’，拼着折寿二十年，元气大伤，也要跟你闯进来！老天有眼！这地儿灵气怪，跟外面隔绝，正是宰你的好地方！今天，老子就要你血债血偿，把你剁碎了，解我心头之恨！”
他之前在外面被陈凡一指干趴，脸丢尽，道心受损，差点崩溃。逃走后，无边的羞辱和怨恨像毒火烧着他理智，最后让他做了这近乎自毁的决定。他用禁忌秘法，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追踪陈凡残留的微弱气息，终于在空间门彻底关上前那一刹那，找到缝隙，拼死跟了进来！现在的他，早把生死后果抛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弄死陈凡！
“给老子死！赤焰焚天剑！”
炎烈不再废话，癫狂状态下的他，把体内剩下的所有内力，连同烧精血换来的狂暴能量，毫无保留地灌进手里赤剑！长剑发出震耳嗡鸣，爆出刺眼欲盲的血光！他整个人和剑光融为一体，化成一道撕裂长空、像要把这地下空间都点燃的赤色惊虹！这一剑，含了他所有的怨恨、愤怒、不甘和疯狂，威力竟然远超他全盛时的“熔岩烈阳掌”！剑势过处，空气被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尖利爆鸣！
面对这状若疯魔、威力吓人的搏命一击，陈凡的眼神彻底冷了。这老家伙，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已经碰了他底线。
他原本还想留点力，慢慢探这遗迹。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蝼蚁既然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他。
这次，陈凡没再抬那根点灭过熔岩掌的手指。
而是缓缓地、平静地抬起了右手。
手掌摊开，掌心向上。
下一刻，一丝凝练到极致、呈现纯净淡金琉璃色、像是由最纯粹道则凝聚的能量细丝，从他掌心劳宫穴悄然冒出来。
这丝能量出现的瞬间，整个青色巨石广场上，像连时间都停了一瞬！天上流动的极光顿了顿，远处宫殿虚影微微晃了下！周围那浓了几倍的天地灵气，像遇到至高无上的君王，自发地、敬畏地向四周退开，在陈凡身边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灵气真空地带！
这，不再是普通灵力，而是他筑基成功后，体内液态灵力经过无数次压缩、提纯、质变，最终凝聚成的、更高层次的力量——真元！
虽然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缕，但里面藏的威能，足以让天地失色！
炎烈人剑合一化的赤色惊虹，带着焚尽八荒的癫狂杀意，已经逼到眼前！那灼热剑风，都快烫伤陈凡皮肤了！
陈凡还保持着抬掌的姿势，眼神淡漠地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死亡虹光。直到那赤红剑尖离他掌心不到三寸，他甚至能看清炎烈那双充满血丝、疯狂又绝望的眼睛时——
他才动。
动作，还是轻描淡写。
只是像随意地、往前轻轻一推手掌。
后发，先至！
掌心里那缕淡金琉璃色的真元细丝，无声无息地，迎上了炎烈搏命一剑的剑尖。
没有预想中的金属撞击声。
没有能量爆炸的巨响。
没有刺眼强光。
时间，像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炎烈瞪大到极致、瞳孔里倒映着那缕淡金细丝、充满从疯狂到茫然、再到极致恐惧的复杂眼神注视下——
他凝聚了毕生功力、烧了精血、寄托了所有怨恨的至强一剑，那柄堪称神兵的赤炎灵剑，在和那缕淡金真元接触的剑尖处，开始发生一种超越物理规则的变化。
不是断，不是碎，也不是化。
而是……湮灭！
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瓦解、分解、消失！像阳光下的影子，像沙堆遇到海浪，无声无息，却无可阻挡地……归于虚无！
这股湮灭的力量，顺着剑身，以一种恒定、无法理解的速度，向上蔓延。
剑身……剑锷……剑柄……
接着，是炎烈握剑的手臂，他的身子，他的头……
他苦修一甲子、引以为傲、能硬抗炮弹的地阶护体罡气，在这股湮灭之力面前，薄得像肥皂泡，连亿万分之一的延迟都没造成！
“不——！！！这不可……”
炎烈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凄厉、绝望、充满无尽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嘶吼，他那充满怨恨不甘的意识和肉身，就在那缕淡金真元轻轻一触下，像被橡皮擦从世界上抹掉的铅笔痕，彻底、完全地……消散了。
没留任何痕迹。
没血肉横飞。
没灵魂波动。
形神俱灭！彻彻底底从这天地间被抹除！
广场上，重新死寂。只有那缕淡金真元，像完成了微不足道的任务，悄然缩回陈凡掌心，隐没不见，像从没出现过。
陈凡缓缓收回手掌，脸色平静得像古井深潭，不起一丝波澜。他连呼吸频率都没变，像刚才不是抹杀了个地阶宗师，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上的一粒灰。
他看都没看炎烈消失的那片空地，目光越过空旷广场，投向远处那片罩在灵雾里、充满未知和机遇的残破宫殿群，轻声自语，声在这寂静空间里清晰可闻：
“真元之下，凡俗之力，皆如蝼蚁尘埃。”
“但愿这遗迹深处，能有点……让我这微末真元，能滋养壮大的机缘。”
话音落，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宫殿群走去。青色巨石铺的广场上，只留下他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和那片空无一物、像啥也没发生过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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