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衍带着周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溪语”工作室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烧毁后的焦糊味,刺鼻,令人心悸。工作室里所有的电脑,屏幕漆黑,如同一个个空洞的眼眶。苏明远正带着他的技术团队,满头大汗地抢修,键盘的敲击声急促而徒劳,最终都归于颓然的沉默。
苏青急得在旁边来回踱步,眼圈通红。
而林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显露慌乱,背脊挺得笔直,静静地看着窗外。她的侧脸在阳光的映衬下,白得几乎透明,那双向来温润的眼眸里,此刻却凝聚着一片骇人的冰雪风暴,仿佛连窗外的阳光都无法将之融化。
“溪溪。”顾衍放轻了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将她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他掌心的热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林溪僵硬的身体轻轻一颤。她看着顾衍布满心疼与焦灼的脸,那双强撑着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顾衍,他毁了我的工作室。”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溪语”工作室,是她一手创办的。这里,不仅是她的事业,更是她的心血,是她治愈他人也疗愈自己的证明。里面存放着她多年来积累的所有客户资料、咨询记录、研究成果……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恶魔,用一个U盘毁于一旦。
“我知道。”顾衍将她揽入怀中,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轻颤的后背,“没关系,电脑坏了,可以买新的。数据没了,我们一起重建。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安抚,像一股暖流。
“他还用安妮和淼淼,来威胁我。”林溪把脸埋在他温热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到“淼淼”两个字,顾衍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所有温情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森然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平静。
他看向一旁的苏明远,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凝:“情况怎么样?”
苏明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满脸挫败与不甘地摇了摇头:“不行。对方的病毒极其霸道,它不是以窃取为目的,而是用最野蛮的方式直接烧毁硬盘的物理芯片。我们工作室所有的服务器和终端硬盘,都……彻底报废了。”
“所有数据,都找不回来了?”
“为了保护客户隐私,我们没有云端备份。”苏明远艰难地开口,“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希望渺茫。”
林溪的心,又往下重重一沉。
那些珍贵的资料,那些信任她的人的过往,真的,就这么没了。
“混蛋!”顾衍低咒一声,猛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身后的承重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坚硬的墙面以他拳头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他手上的指节,也立时渗出了殷红的血。
这是林溪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他不是气工作室被毁,而是气弗雷德里克,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伤害和威胁他心尖上的女人和女儿!
这是对他最直接、最赤裸的挑衅!
“周扬!”顾衍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冷静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滔天怒火。
“在!”
“立刻联系瑞士最好的私人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把安妮小姐接出来!我要让她,得到全球顶级的治疗和堡垒级别的保护!”
“是!”
“另外,从现在开始,别墅的安保等级提升至战时状态!所有进出的人员和车辆,全部重新筛查!在淼淼和爱溪的身边,加派双倍的人手,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是!”
“还有,”顾衍的目光,转向苏明远,“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你所有的人脉和资源,给我追查这个病毒的来源!我要知道,弗雷德里克在京市,到底安插了多少只眼睛!我要把他们,全都揪出来,连根拔起!”
苏明远和周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领了命,立刻转身去执行。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溪和顾衍。
顾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戾之气。
他转过身,将林溪拥入怀中,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懊悔。
“对不起,溪溪。是我不好,我把他当成对手,他却只想当个屠夫。是我……把屠夫引到了你面前。”
“这不怪你。”林溪摇了摇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受伤的手,用纸巾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迹,“我们都低估了他的疯狂和无耻。”
“是我太天真了。”林溪自嘲地笑了笑,眼底的哀伤渐渐褪去,“我以为,跟他玩心理战,就能让他方寸大乱。却忘了,对一个毫无人性的疯子来说,所有的规则和底线,都不存在。”
“他不是在下棋,他是在放火。他享受的,就是看着我们珍视的一切,在我们面前,被烧成灰烬的快感。”
林溪的话,让顾衍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溪溪,你听着。他想玩火,我就让这场火烧得更大。他想看我们痛苦,我就让他,比我们痛苦一万倍。”
“他不是在乎那个‘诺亚’公司吗?他不是想靠那个所谓的‘生物禁药’,来完成他的复仇大业吗?”
“我,偏不让他如愿。”
顾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带着欧洲口音的男声。是卡洛斯。
“哦?我亲爱的顾,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不是正在跟你的小娇妻,享受二人世界吗?”
但这一次,顾衍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卡洛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卡洛斯察觉到了不对劲,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说。”
“弗雷德里克·冯·埃克哈特。我要他所有的黑料。包括但不限于,他这些年,所有非法的资本操作、商业贿赂、甚至是……买凶杀人的证据。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电话那头的卡洛斯,沉默了片刻:“顾,你确定?埃克哈特家族在欧洲的根基,比你想象的要深。把他彻底得罪死,对你,对顾氏,都没有好处。”
“我确定。”顾衍的回答斩钉截铁,“他威胁我的家人!”
卡洛斯再次沉默。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了。三个小时后,东西会发到你的加密邮箱。”
“谢了。”
挂了电话,顾衍看着林溪,眼底的狠戾,渐渐被柔情所取代。
“溪溪,别怕。”他低头,文去她眼角的泪痕,“工作室没了,我赔你一个更大、更好的。客户资料没了,我帮你一个一个,重新找回来。”
“至于弗雷德里克……”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我会让他,为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忏悔。”
林溪看着他,看着这个为了她,不惜与这个欧洲古老家族为敌的男人,心里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有感动,有心安,更有……与他并肩作战的,昂扬斗志。
“不。”她摇了摇头。
“嗯?”
“我不要你赔。”林溪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重新燃起了光,“工作室,是我自己的心血。我要亲手,把它重新建立起来。弗雷德里克毁掉的,不只是我的事业,更是我的骄傲。这份骄傲,我要亲手,再把它捡起来。”
“至于他……我也要让他知道,我林溪,不是一个只能躲在丈夫身后,寻求庇护的弱者。”
“他想玩心理战,我就陪他,玩到底。”
顾衍看着怀里,这个在经历了重创之后,非但没有被打倒,反而斗志昂扬的妻子,眼里满是惊艳和欣赏。他的溪溪,就像一株柔韧的蒲苇,看似柔弱,却能在最猛烈的风暴中,屹立不倒。
“好。”顾衍低笑出声,“我的顾太太,你打算,怎么反击呢?”
林溪凑到他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顾衍听着,从最初的惊讶,到中途的玩味,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残忍的赞许。
他忍不住,在她的脸上,重重地秦了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取悦的沙哑。
“不愧是我的女人,够狠。”
这个计划,比他想的,还要狠,还要……诛心!
弗雷德里克,我们夫妻俩为你准备的“回礼”,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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