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逍遥侯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的影,添了几分静谧。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钟离御庭推门而入,一身劲装衬得肩背挺拔如松,墨发高束于金冠之中。他的目光扫过厅中,掠过博古架上的玉器、案几上的青瓷,最终落在临窗而坐的柳诗音身上时,才稍稍柔和了些许。
“今日府中可有什么异常?”钟离御庭脱下外袍,递给上前的云影,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柳诗音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浅笑,眼尾漾着温柔的弧度:“一切都安好,有劳将军挂心。后厨温了参汤,将军要不要先喝一碗暖暖身?”
钟离御庭颔首,目光却在厅中扫视了一圈,他眉头微蹙,随口问道:“砚儿呢?他今日没在你身旁伺候吗?”
话音刚落,柳诗音便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底满是戏谑:“将军倒是记挂着砚儿姑娘。”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将军可得好好说说,你把人家卫骁世子的心上人藏在我身边,到底是何居心?”
钟离御庭握着茶杯的手微顿,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不动声色地掩去,只淡淡道:“卫骁的心上人?此话怎讲?砚儿只是我派来伺候你的婢女,手脚麻利,性子也稳妥。”
“婢女?”柳诗音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眼底笑意更浓,“将军莫不是故意要瞒我?我就说嘛!这砚儿姑娘生得那般清秀,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哪里像是个干粗活的婢女?”她走到钟离御庭面前,语气带着几分雀跃:“今日卫骁世子可是亲自登门,一身月白锦袍,腰束玉带,瞧着倒是郑重得很。将军你不在府里,我便先去待客,谁曾想我一进正厅,他就嚷嚷着要找人,我哪儿知道那人在哪儿啊?可他目光一落在砚儿身上,眼睛都亮了,还径直上前拽着砚儿,说什么人家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我瞧着砚儿脸红到耳根,手足无措地想挣开,倒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便顺水推舟让他把人带走,权当成人之美。”
她说着,掩唇轻笑:“想来将军也是知情的吧!所以才故意把砚儿姑娘安置在我这儿?如今倒好,他把人带走了,成全了一段佳话,也省得让人家有情人分割两地。”
钟离御庭眸色微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道:“既然是卫骁亲自来要的,便随他们去吧。”话落,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落在庭院中那株海棠树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他心中却暗忖,卫骁这混小子,怕是又要借着玩笑闹出事来,不过周砚那家伙脸皮薄,指不定要被气成什么样儿。
柳诗音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打趣:“将军这是默认了?看来往后,我这儿是留不住砚儿姑娘咯。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喝上他们的喜酒啊?”
钟离御庭收回目光,看向柳诗音,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他们的喜酒,你应该喝不上了。”
“哦?这话怎说?”柳诗音好奇地眨了眨眼。
“卫骁那性子,素来爱闹,真要成婚,指不定要折腾出什么动静,再者……”钟离御庭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砚儿的身份,未必能顺顺利利嫁入靖远侯府。”
柳诗音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颔首:“不过说真的,卫骁世子对砚儿姑娘倒是上心。今日瞧他握着砚儿姑娘的手不肯放的样子,眼神里的真切,倒不像是作假。”
钟离御庭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心底的几分笑意。他眼底藏着几分了然的纵容,却未多言。起身沉声道:“夜深了,夫人早些歇息,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将军也别太劳累了。”柳诗音叮嘱道。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柳诗音轻轻摇了摇头,唇边笑意未减。这将军,明明是乐见其成,偏要装得这般不动声色,倒真是有趣。只是可惜了砚儿那姑娘,性子温婉内敛,往后要是跟着跳脱的卫骁世子,怕是不知道要被捉弄多少回。
而此刻的靖远侯府巷口,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砚还在跟卫骁据理力争,脸颊依旧泛着未褪的红晕,眼底的怒色却渐渐被无奈取代。
“卫骁!你怎能这般胡言乱语?我是男子!柳夫人她们不知情也就罢了,你怎么敢当着侯府那么多仆从的面胡说?”他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音,“若是此事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立足?”
卫骁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他:“胡言乱语?不过,周砚,谁让你生得这般清秀……”他故意凑近,压低声音调侃,“再说了,不过是玩笑话,过段时间他们就忘了——”
话锋一转,卫骁的神色忽然正经了些:“说真的,十年前你突然跟着钟离将军离开书院,连句告辞都没有,我后来打听才知,你家遭了变故,是将军收留了你。”
周砚闻言,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怅然。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当年之事仓促,未能与你道别,是我失礼了。”
“跟我还讲什么失礼?”卫骁咧嘴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顽劣,“不过你欠我的,可得好好弥补。这几日,你就留在我府中陪我,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儿闹得人尽皆知,让你在京城,在边疆都抬不起头。”
周砚又气又无奈,却也知晓卫骁的性子,若是不依他,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他咬了咬唇,终是妥协:“行,不过你不准再提这件事儿。”
“成交!”卫骁笑着伸手拍了拍周砚的后背,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府里走,“走,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而此时的逍遥侯府书房,钟离御庭坐在案前,却并未处理公务。他望着窗外的月色,眼底闪过一丝深思,卫骁的性子他知晓,看似顽劣,实则重情重义。周砚心思细腻,却因家变变得愈发内敛。这件事,或许,未必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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