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掀起的瞬间,一股裹挟着雪沫的寒风如刀子般涌进中军帐,帐内暖融融的水汽骤然被撕开一道口子。钟离御庭下意识攥紧腰间佩剑的剑柄,玄铁护手硌得掌心发疼,转身时,帐内跳动的烛火已被他甩在身后,暖光在雪地里拖出一道短促的残影。
陈敬安候在帐外,肩头落满细碎的雪粒,见他出来连忙伸手放下厚重的毡帘,将寒风重新挡在帐外,压低声音问:“将军,这是要去粮草营?”
“嗯。”钟离御庭应得极短,目光扫过营外漫天风雪——营地中路径已被积雪埋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积雪没过脚踝,寒气顺着靴底往上钻。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玄色披风在风雪中划出凛冽的弧度:“现存粮草全靠北疆储备撑着,诗音还困在佛堂,若粮草断了,别说救她,咱们这万余将士都要困死在北疆。”
粮草营内,气氛比帐外风雪更凝重。负责调度的周砚垂首站在案前,指尖死死攥着粮囤清单,指节泛白,声音里裹着难掩的不安:“将军,现存粮草……已经空了。北疆那边今早又传急报,说他们的储备也……可、可赵烈送来的粮草,只够北疆用一个月,半分没给咱们。”
钟离御庭俯身盯着案上空荡荡的粮囤清单,指腹划过泛黄纸页上“零”字的墨迹,目光瞬间冷得像帐外的寒冰:“他敢私扣粮草?”话音落,他直起身,腰间佩剑的朱红穗子随动作轻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备马,我亲自去清点粮囤!若是真的不够,我亲自去找赵烈!”
“将军不可!”周砚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发急,“赵烈向来心术不正,您单独去他营中,恐有风险!”
“风险?”钟离御庭冷笑一声,眼底淬着寒,抬手抓起案上明黄的圣旨,圣旨边角被他攥得发皱,“他若真敢动歪心思,正好让他看看,抗旨的下场!”
说罢,他转身便往帐外走,刚掀帘,便见卫骁从风雪中跌撞着跑来,浑身裹满积雪,连眉梢都结了白霜。他单膝跪地时膝盖砸在雪地里,声音发颤:“将军!军中已断粮一日,将士们冻饿交加,方才巡营时,已有十几个弟兄晕倒在雪地里!赵烈那厮送来的粮草,确实只够北疆吃一个月,咱们这边半粒米都没见着!”
钟离御庭的脚步顿了顿,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干脆,玄色披风扫过马腹的积雪,沉声道:“走!去赵烈营地!周砚,先把粮草分一半给将士们应急,剩下的一半,给北疆。至于缺的粮草,我去找赵烈要!”
马蹄踏碎积雪,朝着赵烈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风雪在身后卷起漫天雪雾。
与此同时,另一处毡帐内,帐门被轻轻推开,阿依奶奶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阿依奶奶!”狄凛纱立刻起身,快步上前扶住老人冰凉的胳膊,将案上温着的铜制暖炉递过去。指尖触到老人冻得僵硬的手时,她不由得蹙眉:“您去了这么久,可是巴图的坟……出了什么事?”
阿依奶奶接过暖炉,双手紧紧拢着,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连声音都有些发哑:“坟是真的。我们趁着夜色悄悄挖开看了,里面有具尸骨,身上穿的羊皮袄子,还有腰间挂的青铜狼佩,都是巴图的样式——那狼佩还是当年我亲手给他的,绝不会错。”
狄凛纱的心猛地一沉,喉间发紧,刚要开口追问挖坟时的细节,却见阿依奶奶忽然顿住,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被什么念头拽住,眼神从茫然渐渐变得清明,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光亮。
“纱丫头,老身突然记起件事。”阿依奶奶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指节因用力攥着暖炉而泛白,“二十年前,曾有位姑娘来北疆找我。她穿着绫罗绸缎,料子是老身从没见过的细滑,却一身风尘仆仆,鞋尖还沾着泥。她说要向我求一味能治‘心疾’的药,我跟她说过牵梦引,还特意强调这药只给族中人,从不外传,便没答应她。”
狄凛纱愣住,指尖无意识掐了掐掌心,追问:“姑娘?您还记得她的模样吗?比如眉眼、配饰之类的?”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眉眼间带着股贵气,说话温温和和的,可每句话里都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劲儿。”阿依奶奶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向狄凛纱,浑浊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期待的光,“如今辰国的大长公主北辰婳也在北疆,老身想着,能不能见见她?说不定……她就是当年找我求药的那位姑娘。”
狄凛纱闻言,指尖微微一顿——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阿依奶奶,我先去问问陈敬安。他跟着大长公主做事,或许能想办法让您见上大长公主一面。只是眼下粮草事急,咱们得先等钟离将军那边有了消息,再议此事!”
阿依奶奶点点头,拢着暖炉的手紧了紧,目光望向帐外风雪,眼底满是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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