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青衫被归墟谷的风掀起一角时,他正站在谷口的断碑前。
晨雾散得比山外慢些,石缝里渗出的潮气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他低头看了眼袖中发烫的裂鼎残片——自出宗门起,这枚巴掌大的青铜碎片就像活物般,每隔半刻便轻颤一次,此刻竟在他掌心烙出个浅红印记。
“该是这里了。”他轻声自语,指尖拂过断碑上斑驳的纹路。
那些刻痕早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他运起灵识的刹那,突然泛起幽蓝微光。
识海中的古碑应声震动。
林渊闭了闭眼,任由碑纹里涌出的推演之力顺着指尖漫开。
这是他第三次用推演系统破解禁制,前两次在云鹤宗藏经阁外的护阵,还有丹殿密室的锁灵环,都花了小半个时辰。
此刻谷口的禁制却怪得很——看似是最普通的“石锁阵”,内里竟缠着七道反向灵脉,像条吞尾的蛇。
“难怪荒废百年仍未消散。”他指尖在碑纹上轻点,推演进度条在识海边缘亮起,从10%开始缓缓爬升。
当进度到67%时,忽然有一缕灵气从残片里窜出,直接补全了最后33%的缺口。
“原来如此。”林渊瞳孔微缩——裂鼎残片竟是这禁制的钥匙。
咔嗒一声轻响,断碑右侧的石缝里弹出块符石。
巴掌大小,青铜质地,表面的纹路与裂鼎残片严丝合缝,像被利刃劈开的同一块铜料。
他刚将两块残片凑近,符石便发出蜂鸣,一道淡金色灵光从石面窜出,直指山谷深处。
林渊将符石收进储物袋时,日头已爬到头顶。
他摸了摸腰间的干粮袋,又检查了三遍袖中藏的短刃——母亲当年被山匪打断腿时,就是用这把短刃划破了对方的手腕。
“谋定后动”的家训在耳边响起,他顺着灵光方向迈出第一步,靴底碾碎了几株枯黄的野蒿。
归墟谷的黄昏来得极快。
林渊走了约莫两里地,天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是被谁扯了块黑布罩在头顶。
他刚要取出火折子,眼前的地面却泛起青光——无数细小的符文从土中钻出来,在半空连成线,勾勒出一座半埋的丹炉轮廓。
“这是......”他喉结动了动。
丹炉高三尺有余,炉身刻满与古碑相似的星纹,三只兽首炉脚深深扎进土里,其中一只还卡着半截断裂的玉簪。
林渊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刚触到炉身,识海便像被雷劈了般剧痛。
画面潮水般涌来:青石板铺就的丹房,檀香混着药香在空气里翻涌,案头摆着十二种未名药草,最中央的青铜丹炉正腾着紫焰。
炉前站着个青衫修士,背对着他,却在掀炉盖的刹那转过脸——那眉眼,那鼻梁,那左眉尾的小痣,和林渊镜中模样分毫不差。
“咳!”林渊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老槐树上。
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前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云鹤宗典籍里说,轮回转世需渡忘川,哪有记得前世容貌的道理?
但丹炉不会骗人。 他盯着那半透明的炉影,忽然注意到炉身某处有块凹痕——和裂鼎残片边缘的弧度完全吻合。
“林兄弟好雅兴,半夜逛荒谷?” 阴恻恻的声音从左后方传来。
林渊猛地转头,就见二十步外的岩石后,斗笠下露出半张平凡的脸——是黑羽。
对方手里捏着枚血珠,正往地上的符阵里滴,地面立刻腾起几缕黑雾。
“血瞳咒印。”林渊心底冷笑。
他早察觉这一路总有些许灵气黏在衣角,原以为是玄霄门的小手段,没想到这密探竟跟到了谷里。
他假装踉跄着扶住丹炉影,指尖悄悄掐了个“散灵诀”,一缕带着东域灵气特征的虚浮灵力顺着咒印飘了出去。
“客官这黄精可真干。”黑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跟谁说话。
林渊眼角余光瞥见他弯腰捡东西,再直起时,脚边多了个布包——是他故意留在丹炉边的伪造残片,用普通青铜裹了层灵粉,乍看和裂鼎残片无异。
黑羽的目光在布包上顿了顿,又迅速移开。
他将最后一滴血珠按进符阵,转身往谷口方向走,靴底碾碎落叶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林渊等了盏茶时间,确认四周再无动静,这才回到丹炉影前。
他取出裂鼎残片,对准炉身凹痕按了下去。
嗡—— 整座山谷突然亮起金光。
无数符文从地底窜出,在半空交织成阵,正是风无痕曾在丹经阁提及的“九转三生”丹阵。
阵眼处的丹炉影变得清晰起来,炉口还残留着几点暗红丹火,像未灭的炭块。
“这是......”林渊屏住呼吸。
他记得风无痕说过,九转三生阵需用活人丹火点燃,而活人丹火,是修士以本命灵根祭炼七百年才能得到的。
可眼前的丹火,分明还带着温度。 识海中的古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林渊捂住眼睛,却听见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你我皆是......逆命之人。” 他浑身一震。
这声音太熟悉了——上个月母亲咳血昏迷时,就是用这样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逆命之人”。
他颤抖着摸出贴身佩戴的玉佩,那是母亲在他十岁时塞给他的,说是父亲留下的遗物。
此刻玉佩表面竟泛起微光,一道符纹从玉中浮出,和丹炉上的铭文严丝合缝。
“娘......”林渊的喉咙发紧。
他忽然想起母亲总在深夜对着月亮发呆,想起她藏在床底的半本残破丹经,想起她教他辨认草药时说的“有些药,是给天上人吃的”。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疯话,都是真话。 丹阵的金光渐弱时,林渊望着炉中若隐若现的自己,心中升起个大胆的猜测:“若我真曾是那名炼丹者......那这一世,又是谁安排的轮回?”
晚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脚边,丹炉里的残火突然明灭了一下。
林渊盯着那点暗红,感觉有团火在胸腔里烧起来——他想起母亲断腿时咬着牙说“渊儿要活成自己的天”,想起在青竹村被妖兽追时紧攥的短刃,想起云鹤宗那些说他“凡骨难成”的冷眼。
“不管是谁安排的。”他低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丹炉上的残火,“这一世,我自己来掀棋盘。” 残火在他指尖跳了跳,像在回应。
林渊望着逐渐消散的丹阵,将裂鼎残片和玉佩一起贴身收好。
归墟谷的夜风吹得他青衫猎猎作响,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却掩不住他心跳如擂鼓——他知道,今晚之后,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当他转身准备寻个背风处过夜时,丹炉里的残火突然腾起三寸高的红焰。
那火焰形状,竟与他识海中的古碑轮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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