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在浩瀚无垠的南太平洋上航行了数日，天空从湛蓝变为铅灰，海风也带上了凛冽的寒意。越是接近目标坐标，周围的环境就越是透着一股诡异。导航设备开始出现轻微的、无法解释的漂移，无线电通讯里时不时夹杂着细微的、仿佛呜咽般的杂音。连海鸟都远远避开这片区域，仿佛这里存在着某种无形的界限。
“鬼鲛”站在李默身边，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海面与仪器读数。“磁场紊乱加剧，水温异常降低。老板，我们快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李默点了点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苏晚给的那条飞鸟项链，正散发出越来越明显的微热，仿佛在预警着什么。而脑海中，系统对那“幽灵频段”的监测显示，信号强度正在稳步提升。
终于，科考船抵达了目标坐标。放眼望去，这里与其他海域并无太大不同，只是海水颜色更深，近乎墨蓝，海面之下仿佛隐藏着无底的深渊。一种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寂静笼罩着四周，连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释放‘海萤’。”李默下令。
数台流线型的无人探测子艇被放入海中，如同灵活的游鱼，拖着蓝色的光尾，迅速下潜，将高清影像和数据实时传回母船。
光幕上，景象飞速变化。阳光迅速消失，被无尽的黑暗取代。只有“海萤”的探照灯，在墨黑的海水中切开一道道短暂的光柱。起初是常见的深海景象，奇形怪状的鱼类，漂浮的生物发光体。但随着深度超过三千米，情况开始变得不同。
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大型生物，只有一些苍白、盲眼的底栖生物在蠕动。海床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规则、但绝非自然形成的……结构。那是一些巨大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或类似物质）构成的管道和平台残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沉积物，但依然能看出其精密的几何构造。它们静静地躺在海底，如同某个失落巨人城市的骸骨。
【检测到非地球已知合金结构，与南极信标材质相似度：41.2%。结构损坏严重，年代久远，能量反应微弱。】系统提示道。
果然是同源造物！而且规模如此庞大！这里似乎是一个……坠毁或者被遗弃的基地？
“‘深渊行者’准备。”李默穿上特制的深海作业服，对“鬼鲛”说道，“你留在船上接应，监控所有数据。如果我失去联系超过12小时，或者收到我发出的特定紧急信号，立刻启动自毁程序，摧毁所有数据存储设备，然后撤离。”
“鬼鲛”沉默地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个密封的金属箱：“高频信号弹，强光爆震弹，还有……一份浓缩兴奋剂，关键时刻用。”
李默接过箱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已经吊装至船舷的“深渊行者”深潜器。
深潜器内部空间狭窄，但充满了科幻感。李默坐进主控位，戴上集成着精神防护力场生成器的头盔。随着舱门密封，外部世界的声响彻底消失，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自己的呼吸声。
“深渊行者”脱离母船，如同一个黑色的水滴，无声地滑向那无光的深渊。
下潜过程压抑得令人窒息。探照灯的光柱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深度计的数字不断跳动：3500米……4000米……5000米……
随着深度增加，李默感觉到头盔内的精神防护力场开始产生细微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持续不断地、轻柔地撞击着这层无形的屏障。同时，脑海中那“幽灵频段”的信号强度已经达到了峰值，如同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试图钻入他的意识。
他紧守心神，同时激活了系统的辅助运算力，帮助自己过滤这些精神干扰。怀中的飞鸟项链散发出的温热感也越来越明显，像是一盏小小的灯塔，在意识的黑暗中指引方向。
终于，“深渊行者”轻柔地落在了海床上，激起的沉积物如同烟雾般缓缓扩散。
探照灯光扫过，眼前的景象让李默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半埋在沉积物中的环形建筑残骸，其规模远超之前在影像中看到的碎片。建筑的中央，是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巨大坑洞，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而坑洞的边缘，以及周围残存的结构上，布满了与南极信标表面相似的、但更加复杂和密集的几何纹路。
这些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色光芒！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信息污染源！位于中央坑洞下方！‘虚空低语’协议特征匹配度提升至63.7%！】
【精神防护力场负载：72%！建议立刻提升防护等级或保持安全距离！】
就是这里！污染的源头！
李默操控“深渊行者”，小心翼翼地靠近环形建筑。他注意到，在那些发光的纹路附近，海水中悬浮着一些细微的、同样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颗粒，如同活物般缓缓飘动。
他操纵机械臂，尝试采集一些样本。就在机械臂触碰到一颗蓝色光粒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无比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撞向“深渊行者”！深潜器外部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内部的灯光疯狂闪烁！头盔内的精神防护力场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李默闷哼一声，感觉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直接刺入了他的大脑，无数混乱、扭曲、充满恶意的影像和声音试图涌入！
“坚守！”他低吼一声，全力运转意识，配合系统的运算力和飞鸟项链传来的温热，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
与此同时，深潜器的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中央那个巨大的坑洞中，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一股庞大、冰冷、充满敌意的意识，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从无尽的黑暗深处……抬起了头！
它“看”向了“深渊行者”！
【警告！检测到高等意识个体苏醒！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刻撤离！重复！立刻撤离！】
跑！
李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推进器功率推到最大！“深渊行者”如同受惊的旗鱼，猛地转向，向着海面疯狂冲刺！
然而，那股冰冷的意识如同附骨之疽，紧紧锁定了他。深潜器周围的海水开始不自然地搅动，形成一道道无形的枷锁，试图阻碍它的上升。探测器显示，后方坑洞中的幽蓝光芒大盛，一个巨大、模糊的阴影正在急速上升！
精神冲击一波强过一波，疯狂地冲击着李默的防线。他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将操控杆推到了底！
上浮！上浮！再快一点！
“探索者号，准备接应！最高警报！有东西跟上来了！”李默对着通讯器嘶吼，但传回的只有一片刺耳的杂音。
就在“深渊行者”即将冲破五千米深度线时，那股冰冷的意识猛地凝聚，化作一道尖锐无比的精神穿刺，狠狠撞向李默！
砰！
李默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飞鸟项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明亮！一股纯净、温暖、带着某种古老守护意志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与那道精神穿刺狠狠撞在一起！
无形的冲击波在深海中扩散开来！
那道冰冷意识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带着惊怒的嘶鸣，追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趁此机会，“深渊行者”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阻碍，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光线越来越亮的上层海域。
当深潜器终于破开海面，被“探索者号”的机械臂快速回收时，李默瘫坐在驾驶位上，大口喘息，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回头望向那片重新恢复“平静”的墨蓝色海面，心有余悸。
那里沉睡（或者说，囚禁）着的，绝非善类。那冰冷的意识，那充满恶意的低语，都与“收割者”脱不了干系！
他成功了，他找到了一个信号源，但也惊动了一个恐怖的存在。
“立刻全速离开这片海域！”李默对赶过来的“鬼鲛”下令，声音沙哑。
“探索者号”调转船头，以最大航速驶离。李默看着身后那片渐渐远去的、看似平静的海域，眼神无比凝重。
“幽灵频段”的源头之一已经找到，但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他带回的，不仅仅是样本和数据，更是一个足以让世界战栗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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