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透过图书馆高窗上污浊的玻璃，勉强照亮了拥挤而疲惫的人群。
短暂的安全带来的松懈感很快被更原始的欲望——饥饿和口渴——所取代。
战士们默默地从各自的战术背心或行囊里掏出仅存的单兵口粮。
撕开包装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高热量高营养的压缩食品，此刻在众人眼中无异于珍馐美味。
他们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因为两个小时后，他们将再次踏上生死未卜的征途——目标，校园内的食堂，夺取生存所必需的食物。
然而，这番景象落在旁边那群又冷又饿惊魂未定的平民眼中，却变得无比刺眼。
起初只是几声压抑的啜泣和孩子喊饿的哭闹。
但随着战士们开始就着少量宝贵的瓶装水吞咽干粮，不满的情绪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他们当兵的，怎么能自己吃独食……”
“我们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看看那些孩子，嘴唇都干了……”
“忠诚卫士，人民子弟兵，你们都是救苦救难的好人。”
“当兵的不是应该保护老百姓吗？快把吃的让给更需要食物妇女儿童啊！”
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的哀求逐渐变成了理直气壮的指责。
几个情绪激动的男人甚至站了起来，朝着正在进食的战士们围拢过去，眼神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的口粮和水瓶。
一种名为“道德绑架”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战士心头。
一边是高强度作战后饥饿疲累，急需补充能量，以保证继续战斗的身体。
一边是根植于士兵内心最深处，保境为民的忠诚信念。
所有的战士都迟疑着停止进食，呆呆的望着眼前情绪激动到面容扭曲的平民，而感到不知所措。
他们可以轻易的毫不犹豫的拧断敌人或丧尸的脖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手无寸铁，却理直气壮抢夺他们救命食物的平民。
“你们……”
周大勇猛地站起身，他那庞大的身躯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一股煞气，想要呵斥，却被王闯用眼神制止。
王闯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那些围拢过来的平民，而是走到了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硝烟熏黑的痕迹，作战服破损多处，但站姿依旧挺拔如松。
“都闭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的冰冷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和异动。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们吃的，是单兵口粮。”
王闯举起手中吃了一半的压缩干粮，声音清晰：
“这东西，能让我们在两个小时后，有力气拿起枪，走出这个门，去食堂，去外面，从那些怪物嘴里，把更多的食物抢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几个带头闹事的男人：
“你们觉得我们该把吃的让出来？可以。”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寒：
“但是，吃了这份口粮，喝了这口水的人，就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平民’！两小时后，拿起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菜刀、棍棒、哪怕是一块砖头！跟我们一起出去！去找食物！去面对外面的那些东西！用你的命，去换你和你家人活下去的资格！”
“谁愿意？”
王闯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现在，站出来。我把我的口粮和水，立刻给你。”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人群，瞬间哑火。那几个带头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不敢与王闯对视。
让他们去面对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开什么玩笑！他们只想安全地待在这里，等着被保护，被供养。
恐惧，压倒了所谓的“道德”和“理所当然”。
王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在真正的生死考验面前，空谈道德是多么苍白无力。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我……我愿意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扶着身边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
“我老婆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孩子也不能饿着……把口粮给她和孩子留一点就行。我……我跟你们出去！”
紧接着，又有一个穿着后勤工装的中年男人闷声闷气地站起来：
“算我一个！食堂我熟，我知道哪个仓库东西多！”
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个男人，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分冷静、眼神坚毅的短发女生站了起来。
他们或许也害怕，但他们更明白，等待和索取无法带来生存，责任必须与权利对等。
王闯看着这站出来的十来个身影，眼中的冰冷稍稍融化了一丝。他点了点头：
“好！记住你们的选择。”
他转而看向那些退缩的大部分人，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与决断：
“既然不愿意承担风险，那就遵守这里的规矩！过期的压缩饼干，不想吃，可以饿着。过滤的自来水，不想喝，可以渴着。我们带回来的食物，会按劳分配，优先保障战斗人员和参与劳动的人员！”
“现在，所有人保持安静，原地休息！战斗人员，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那十来个站出来的平民，默默地走到一边，有的在安抚家人，有的则在寻找可能作为武器的东西。
两个小时的休整时间在一种复杂而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当王闯再次站起身，发出准备出发的指令时，战士们和那十余名自愿者已经集结完毕。
王闯的目光再次扫过大厅里那些沉默的、眼神复杂的人群，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身，拉开了被坦克堵住的侧门缝隙。
“检查补充武器装备，战斗人员在前，平民在后。”
门外，晨曦笼罩下的校园，寂静中隐藏着无数杀机。
“出发！目标，食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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