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混乱因丧尸而瞬间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恐惧。
刚才还热血上涌，试图反抗的幸存者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看着那扇在撞击下不断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被攻破的铁门，听着门外那近在咫尺的死亡交响乐，刚刚升起的勇气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冰冷的战栗。
在绝对的外部死亡威胁面前，内部那点关于公平和尊严的争执，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徐有才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迅速从惊恐中恢复，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表情，只是这次，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狠厉和“果然如此”的得意。
他推开挡在身前，已经吓傻的眼镜男，走到仓库中央，声音冰冷而清晰，压过了门外的撞击声：
“都看到了吗？！听到了吗？！这就是内讧的下场！你们想死吗？！想让外面那些东西冲进来，把我们都撕碎吗？！”
没有人回答。
每个人都瑟瑟发抖，连马健等人都下意识地收敛气焰，紧张地盯着铁门。
徐有才指向刚才参与反抗的几个男生，包括那个眼镜男：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因为你们的愚蠢和冲动，引来了这些怪物！差点害死所有人！”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扫过每一个幸存者的脸：
“现在，谁还想讲‘公道’？谁还想‘平分’？站出来啊！看看是你们的道理硬，还是外面那些怪物的牙齿硬！”
绝对的寂静。
只有门外丧尸不知疲倦的撞击和嘶吼，在为徐有才的话语做着最残酷的注脚。
那个短发女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镜男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反抗的火苗，尚未形成燎原之势，就被来自外部更强大的死亡威胁，彻底扑灭。
在“立刻死去”和“卑微地活下去”之间，幸存者们用沉默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徐有才看着重新臣服于恐惧之下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扭曲的满足感。
他知道，经过这一次，他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外部丧尸的威胁，成为他维持内部统治最有效的工具。
“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他厉声命令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再发出大的声音！谁再敢惹事，我就把他扔出去喂丧尸！”
幸存者们僵硬地移动着，默默回到了那三个被严格划分的区域，如同听话的羔羊。
仓库内，再次恢复了“秩序”。
只是这种秩序，建立在极度的不公和所有人的恐惧之上，如同建立在火山口的一层薄冰。
徐有才走回他的“管理者区域”，拿起一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门外，丧尸的撞击声似乎因为失去内部声音的引导，而稍微缓和一些，但依旧持续不断，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
绝望，是一种会缓慢侵蚀骨髓的毒药。
仓库里的日子，在饥饿、恐惧和压抑的沉默中，一天天流逝。
灯泡断电了。
即使节省着用，应急灯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愈发惨淡，映照着一张张失去神采、日渐消瘦的脸庞。
徐有才的统治，在外部丧尸的“帮助”下，变得异常稳固。
再没有人敢公开质疑食物分配的不公，甚至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生怕引来门外那些徘徊不去的死亡使者。
然而，绝对的压抑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得到满足时，人性中某些被文明社会层层包裹的东西，便开始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女生区域。
那个曾经因为拒绝赵强“特殊照顾”而备受刁难的短发女生，叫林薇。
连续几天的半饥半饱，让她原本清秀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眼神失去了大部分光彩，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一丝尚未完全熄灭的倔强。
与她境遇相似的，还有另外十几个姿色不错的女生。
她们看着管理者区域里，马健等人依旧能吃饱喝足，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他们拿出巧克力之类的“奢侈品”咀嚼，眼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渴望。
终于，在第六天，一个叫孙莉的女生，在傍晚分配食物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领完那点可怜的份额就匆匆躲回角落。
她刻意落在了最后，等到其他人都离开，才怯生生地走到马健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苍白的脸，用一种混合着哀求、羞耻和一丝媚态的眼神望着马健，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马健愣了一下，他头脑简单，起初没明白过来。
旁边的徐有才却立刻看懂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算计的光芒，轻轻用手肘碰了碰马健，低声道：
“马哥，孙莉同学好像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马健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孙莉那虽然憔悴却依旧能看出底子不错的脸，一股混杂着虚荣和生理冲动的热流涌了上来。
他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看了看徐有才。
徐有才脸上挂着一种“我懂你”的暧昧笑容，对赵强、孙昊和王海使了个眼色，四人默契地走到仓库另一头，假装清点物资，实则留下了空间。
没过多久，孙莉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她的手里多了一包完整的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
她没有看任何人，低着头，快步走回女生区域，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小口却迅速地吃着。
而马健，则一脸满足地晃悠回来，拍拍徐有才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尊严和羞耻。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陆续又有几个女生，用类似的方式，从马健、赵强甚至孙昊那里，换来足以活命的食物和水。
她们付出的是自己，是在这绝望囚笼里，唯一还能自主支配的“资本”。
管理者区域和女生区域之间，形成了一种扭曲而心照不宣的“交易”关系。
夜晚，偶尔会传来女生刻意压抑的声响，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
徐有才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乐见其成，并参与其中。
这无形中巩固了管理者小团体的“福利”，也进一步分化了幸存者。
那些选择“交易”的女生，为了维持这得来不易的“特权”，会不自觉地站在管理者一边，至少，不会再去反抗。
然而，这扭曲的“平衡”，却让一个人陷入了极度的煎熬和愤怒之中。
王海。
他是五人管理小组里，长得最丑，性格最猥琐、也最喜欢欺软怕硬的一个。
以前跟着李大刚时，他就以戏耍、捉弄弱者为乐。
如今，他手握“权力”，本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却发现，即便在这种环境下，“颜值”和“气质”依然是一种无形的资源。
马健身强力壮，自带一股蛮横的“气势”；赵强和孙昊也算高大，带着体育生的痞气。
只有他王海，矮壮，满脸横肉，举止粗俗，眼神里总是闪烁着不怀好意的欲望。
那几个愿意“交易”的女生，无一例外，都选择了马健他们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王海表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
每当夜晚，听着不远处货架后面传来的，属于同伴和那些女人的细微声响，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的“奖赏”气味，王海就觉得有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扭曲。
他也曾试图模仿，用食物引诱，甚至直接对女生区域里一个看起来比较胆小的女生露出威胁的眼神，但换来的只是对方惊恐的躲避和更深的厌恶。
凭什么？！
他王海也是管理者！
他也掌握着食物分配的权力！
凭什么马健他们就能左拥右抱，吃饱喝足，而他只能在这里干听着，啃着同样的食物，心里却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次次刮过女生区域。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始终不肯低头，即便饿得虚弱不堪，眼神里却还残留着一丝令他极其不爽的“清高”的女生——林薇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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