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在冰雪中顽强燃烧的篝火,如同一个微弱却坚定的誓言,驱散了盘踞在营地中最浓重的绝望寒意。当黎明的微光再次吝啬地洒落,映照着一地狼藉和残存的灰烬时,团队已经做出了决定。
留下,即是等死。唯有向南,向着传说中可能存在文明痕迹的、相对温暖的地带前进,才有一线生机。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决定是在沉默中做出的,伴随着将最后一点烤熟的狐肉小心分包,伴随着用载具残骸中拆下的可用材料(几根金属管、一块相对完整的防雨布)拼凑出两副简陋的担架。
一副担架上躺着毫无知觉的林陌,另一副则是沉睡不醒、白发刺目的零。承载着林月灵魂的结晶被秦医生贴身收藏,用体温为其提供着最基础的稳定。这两副担架,成了他们南行路上最沉重,也最不容放弃的背负。
李璐和苏婉主动承担了抬林陌担架的主要任务。李璐的力量和耐力在团队中仅次于王虎,而苏婉,则似乎想用这种近乎自我惩罚的体力消耗,来压制内心的波澜和圣骸意识在离开北极光基地影响范围后那细微的、试图重新探头的躁动。赵启拖着断腿,和耗尽异能的秦医生一起,负责相对较轻的零的担架。每一次迈步,赵启额头上都会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南下之旅,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正式开启。
北极的荒原仿佛没有尽头。满目皆是单调的白与灰,起伏的冰丘,冻结的湖泊,被风塑造成奇形怪状的雪檐。风声是永恒的背景音,时而呜咽,时而尖啸,刮过裸露的皮肤,如同刀割。脚下的积雪时深时浅,深时可没及大腿,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浅处则覆盖着光滑的冰壳,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沉默,依旧是队伍的主旋律。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步陷入积雪又拔出的噗嗤声,以及担架杆在肩头摩擦发出的细微吱呀声。
苏婉走在最前面,利用“真实之眼”规避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冰缝和脆弱雪壳。她的感知扩展到极限,不仅要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还要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变异的生物,还是这废土之上更加危险的……人。她的眉头紧锁,灰绿色的眼眸深处,除了疲惫,还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警觉。圣骸的低语如同附骨之疽,时刻诱惑着她去汲取这片死寂大地中弥漫的、稀薄却存在的毁灭能量,她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与之对抗,这让她显得更加憔悴。
李璐跟在苏婉身后,承担着担架大部分的重量。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狙击枪虽然背在身后,但她的手总是离枪托很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她没有再看林陌,也没有再看零,仿佛将所有的情感都封闭在了那冰冷的躯壳之内,只剩下纯粹的、属于战士的警惕和职责。只是,偶尔在休息时,她会下意识地摩挲着枪身上一个并不存在的痕迹,眼神有瞬间的放空。
赵启和秦医生落在后面。赵启的断腿显然是个巨大的负担,他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忍痛而咬出了深深的印子。但他没有抱怨,反而利用休息的间隙,一边喘着气,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从地貌、风向甚至云层中判断方向和可能的天气变化。他破损的终端被他珍重地收着,里面存储的零星数据是他现在唯一能贡献的“财富”。
秦医生则密切关注着两位昏迷同伴的状态。她不时停下,检查林陌和零的生命体征,用积雪融化后的水滴湿润他们的嘴唇。林陌的情况依旧令人担忧,身体冰冷得像一块永远不会回暖的石头,只有那微弱到极致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零则相对平稳,但那头霜雪般的长发和毫无血色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众人她付出的代价。
第一天,他们在疲惫和沉默中跋涉了不到十公里。找到一个背风的岩缝作为宿营地,点燃用沿途收集的、少得可怜的干枯地衣和灌木枝升起的小堆篝火,分食了最后一点狐肉。没有人说话,围着那点可怜的热源,听着外面风雪的呼啸,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第二天,情况开始出现变化。
他们遇到了一小群被北极光基地爆炸能量影响而变异的雪狼。这些狼体型比旧时代大了一圈,眼睛赤红,獠牙外露,透着疯狂的饥饿感。
在狼群发现他们,并发出低吼围拢上来时,死寂的队伍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李璐甚至没有放下担架,只是单手擎起狙击枪,几乎没有瞄准,砰!砰!砰!三声几乎连成一声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三头变异雪狼应声倒地,每一枪都精准地贯穿眼眶,直毁脑部。
苏婉眼中灰绿色光芒一闪,真实之眼瞬间捕捉到狼群中那头体型稍小、躲在后面发出尖利嗥叫的头狼。她空着的左手虚空一握,那头头狼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它发出的嗥叫戛然而止,身体诡异地僵直了一瞬。就在这一瞬,李璐的第四颗子弹到了,精准地掀开了它的头骨。
剩下的几头雪狼被这凌厉无比的杀戮震慑,呜咽着夹起尾巴,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整个过程,抬着担架的赵启和秦医生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担架做出防御姿态。
李璐面无表情地收起枪,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但苏婉注意到,她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一丝。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压抑情绪的血腥宣泄。狼群的鲜血染红了雪地,那刺目的红,仿佛也短暂地刺痛了每个人刻意麻木的神经。
他们收集了狼肉作为食物补给,剥下狼皮准备用作御寒。处理猎物时,赵启看着那被子弹撕裂的狼头,忽然低声说了一句:“王虎哥……以前最喜欢用拳头砸碎这些家伙的头骨……”
气氛瞬间凝滞。
李璐处理狼皮的动作顿住了,刀尖深深刺入冻硬的皮毛。苏婉别过了头,看着远处白茫茫的地平线。秦医生轻轻叹了口气。
王虎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第一次在这南行的路上,被清晰地提起。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更加尖锐和无处安放的痛楚。
当晚,宿营在一个半塌的、不知是旧时代科考站还是前哨站的废墟里。有了墙壁的遮蔽,风雪声似乎小了一些。
篝火旁,赵启靠着断腿,看着跳跃的火苗,忽然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要是……要是当时我能更快一点破解系统……要是我的腿没伤……”
“没有那么多要是。” 李璐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他做了他的选择。我们活着,就要做我们该做的事。”
她的话像一块冰,砸碎了赵启的自怨自艾。他抬起头,看到李璐在火光映照下那双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泪水,只有一种背负着逝者遗志继续前行的、沉重的决心。
苏婉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李璐,正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强行将团队从悲伤的泥沼中往外拉。
她将目光投向角落担架上沉睡的零,零那安详却毫无生气的睡颜,在火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苏婉伸出手,轻轻拂开零额前一丝散乱的白发,低声道:“零……你能听到吗?我们在路上了……这条路很长,很苦,但我们会走下去。就像你当时没有放弃我们一样……”
没有回应。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永不停歇的风。
南行的路途,刚刚开始。身体的疲惫,环境的险恶,资源的匮乏,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在这死寂的沉默与偶尔爆发的危机之下,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悲伤未曾减少,却开始沉淀,转化为一种更加坚韧、更加沉默的力量。
往昔的回响依旧刺痛灵魂,但前路的微光,无论多么渺茫,终究是指引方向的存在。
他们背负着逝者与伤者,踏着冰雪,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却必须前往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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