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狭窄、布满锈蚀和尖锐断口的维护管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将我紧紧包裹。身后,来自能源室方向的爆炸轰鸣和那非人存在的暴怒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不断撞击着管道壁, 传来沉闷而令人胆寒的回响。浓烈的、混合着臭氧、烧焦电路和某种…冰冷腥甜的诡异气味,顺着管道汹涌追来,即使隔着防护面罩,也似乎能嗅到那股毁灭的气息。
爬!
拼命地爬!
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四肢早已麻木,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和脑海中那个如同烙铁般灼热的坐标,驱动着身体在黑暗中向前蠕动。手肘和膝盖的防护服在与粗糙管壁的摩擦中发出刺耳的“沙沙”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磨穿。
北纬39°5420.1 东经116°2315.3 深度-218米 零号站台 通风井b7 71小时32分!
这串数字和地点,像唯一的救命稻草,在我几乎被恐惧和疲惫淹没的意识中疯狂闪烁。它代表着Ω核心的藏身之处,也代表着周寻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的机会窗口!必须把这个信息带回去!带给“守墓人”!带给…书研!
轰隆!
又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从后方传来!整个管道猛地剧烈震动! 头顶簌簌落下大量的铁锈和灰尘!一段支撑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仿佛整个蜂巢废墟的地下结构都在加速崩塌!
它追来了!那个幻影…或者说,Ω核心碎片操控的力量,正在摧毁一切,试图将我埋葬在这里!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我咬紧牙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黑暗中,只有自己粗重如牛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身后不断逼近的、如同丧钟般的崩塌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前方…
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 不同于手电筒光芒的… 自然的… 灰白色的光?!
是出口?!是通往那个检修井口的阶梯?!
希望如同强心剂般注入几乎枯竭的身体!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加速向前爬去!
光线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也开始混杂进一丝…雨后泥土的潮湿气息和…城市夜晚特有的、 遥远的喧嚣声!
是外面!我们出来了!
终于!我爬到了管道的尽头!那个被撬开的格栅口就在眼前!外面是向下延伸的、熟悉的金属阶梯!而阶梯上方…是那个被我们炸开的、 通往梧桐巷37号后院荒地的… 破损出口! 灰白色的、带着雨雾的月光,正从那个缺口静静地洒落下来!
到了!真的逃出来了!
我几乎是滚出了管道口,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阶梯上,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冰冷而“干净”的空气,尽管它依旧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污染,但比起地下那地狱般的气息,已是天堂。
短暂的虚脱感席卷全身,我瘫在阶梯上,剧烈地咳嗽着,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身体每一处都在尖叫抗议。
但…不能休息!这里还不安全!Ω的影响可能还在!必须立刻返回“巢穴”!
我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地爬上阶梯,从那个破口钻了出去。
重新站在了地面上。脚下是湿软的泥土和杂草,头顶是灰蒙蒙的、下着毛毛雨的夜空。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将天际线染成一片模糊的橙红。梧桐巷37号那栋废弃的破楼,如同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身后,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恍如隔世。
但口袋里的Ω碎片死寂的冰冷触感,和脑海中倒计时的滴答声,无情地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辨认了一下方向,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线,向着“巢穴”那个隐蔽的入口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雨水打湿了防护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终于,在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后,我再次来到了那个伪装成普通居民楼地下停车场角落的、毫不起眼的电梯前。用“守墓人”给的门禁卡刷开电梯,走进去,按下那个没有标记的楼层。
电梯无声地下降,下降…
当门再次打开时,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金属和臭氧的、“巢穴”特有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我一步踏出,回到了这个绝对隐蔽的地下空间。柔和的、无影的白色冷光均匀洒下,照在冰冷的合金墙壁和地面上。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此刻听起来如同天籁。
安全了…
暂时…
我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强撑着一口气,我踉跄着走向那个用隔板围起来的工作站区域。
隔帘被掀开的一瞬间——
我的目光立刻投向那张行军床!
林书研依旧躺在那里,盖着保温毯,脸色苍白,但呼吸似乎比离开时平稳了一些。那支蓝色药剂似乎真的稳定了他的状态。他沉睡着,眉头微蹙,仿佛在做一个并不安稳的梦。
他还活着…还好好的…
看到他的瞬间,一直紧绷的、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点点。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守墓人”正背对着我,站在工作台前,似乎正在操作那台老旧的平板电脑。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战术头套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精准地、 第一时间落在了我狼狈不堪、沾满污渍和凝固血迹的防护服上, 然后…移到了我空空如也的双手。 他没有问解码器,也没有问过程。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瞬间捕捉到了我眼神中那无法掩饰的、 混合着极致疲惫、巨大悲痛和一丝… 疯狂燃烧的决绝的光芒。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峦,等待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用嘶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将那个用生命换来的坐标,清晰地报了出来:
“北纬39度54分20.1秒,东经116度23分15.3秒。地下218米。旧地铁枢纽,零号站台,通风井b7。”我顿了顿,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Ω核心…处于强制休眠状态。‘归零’脉冲的压制效果…剩余时间…71小时…31分钟…”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靠在了旁边的金属支架上,剧烈地喘息着。
“守墓人”听完,没有任何惊讶或激动的表示。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锐利、 如同寒星般的光芒。 他转身,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操作起来。屏幕上迅速调出了城市地下管网和废弃设施的庞大结构图,那个坐标点被精准地标记了出来, 并开始进行复杂的路径分析和风险评估。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再次转过身,目光扫过我和床上的林书研,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决断般的沉重感:
“坐标确认。位置…很麻烦。深层地下,结构复杂,Ω的次级防御网络可能仍有残留。”他顿了顿,“…我们需要准备。需要…一个计划。”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书研身上,眼神变得异常深邃难测。
“…而他…是计划的关键。”
(冰冷的“巢穴”基地内,柔和的白色冷光笼罩着劫后余生的沈采薇和昏迷的林书研。“守墓人”站在工作台前,屏幕上的坐标点如同命运的十字准星。71小时的倒计时在无声流淌,最终的决战地点已然锁定。希望与危机,如同双生蛇,紧紧缠绕着最后的幸存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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