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首次夜宴,几乎牵动了整个京城权贵圈的目光。这座煊赫的新王府张灯结彩,车马如龙,宾客络绎不绝。收到帖子的,有支持新帝的清流文官,有立场中立的勋贵,甚至还有一些表面与二皇子切割、实则观望的墙头草。这既是一场彰显新贵权势的盛宴,也是一次微妙的政治试探。
林惊澜一身紫色蟠龙王袍,玉带束腰,更衬得面如冠玉,气度雍容威严。他携苏云裳、柳如烟立于正殿门前迎客,从容应对着各方或真诚、或谄媚、或探究的目光。苏云裳端庄大气,柳如烟妩媚机敏,二女一左一右,如同王府最亮丽的风景,也无声地昭示着林惊澜身边聚集的力量。
“长乐公主到——”
一声通传,引得众人侧目。只见赵清璇身着公主品级的宫装,仪态万方,在侍女簇拥下款款而来。她如今是新帝亲封的公主,身份尊贵,她的到来,无疑代表了皇室(至少是新帝)对林惊澜的认可与支持。
“王爷。”赵清璇向林惊澜微微颔首,目光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为田庄之事及晋封)。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林惊澜微笑还礼,亲自引她入内,安排在上席。此举更是让在场众人心中暗自掂量。
宴开百席,水陆杂陈,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表面上一派歌舞升平,然而暗地里的交锋,从宾客落座之初便已开始。
靖安侯世子,也就是上次在梅宴上挑衅未成的李氏的丈夫,端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凑近林惊澜这一席:“王爷此番回京,可谓是蛟龙入海,一飞冲天啊!只是北疆苦寒,王爷骤然回这温柔富贵乡,可还习惯?”言语间带着酸意与试探。
林惊澜尚未开口,柳如烟便掩唇轻笑,声如莺啼:“世子爷说笑了。王爷心系社稷,无论在北疆风雪中,还是在这京城繁华地,所思所想皆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何来习惯与否之说?倒是世子爷,久居京城,想必对这笙歌宴饮最为熟稔了。”
她这话绵里藏针,既捧了林惊澜,又暗讽靖安侯世子只会享乐,堵得对方脸色一阵青白。
另一边,几位文官正在与苏云裳交谈,话题不免引到朝局和新政上。苏云裳言辞得体,既表达了林惊澜支持新帝、锐意改革的立场,又巧妙地安抚了文官们对武将掌权的部分疑虑,展现了极高的政治素养和沟通技巧。
赵清璇安静地坐在席间,偶尔与相熟的贵妇交谈几句。她能感受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探究。她知道,自己今日踏进镇北王府,在很多人眼中,便是彻底打上了林惊澜的烙印。但她并不后悔,反而有一种找到倚靠的踏实感。席间,她注意到林惊澜应对各方时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心中那份朦胧的好感,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慕容婉并未在宴会上露面。她一身夜行衣,如同暗夜中的精灵,潜行在王府最高的望楼阴影处,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以及远处黑暗中的街巷。她带来的三百惊澜卫,一部分混入仆役护卫中,另一部分则分散在王府外围,构筑起一道无形的警戒网。
果然,宴至中酣,异动突生!
一支淬毒的弩箭,悄无声息地从对面街巷的屋顶射来,目标直指正在举杯与一位老臣交谈的林惊澜!这一箭角度刁钻,时机狠辣,趁着乐声转换、人声稍杂的瞬间!
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慕容婉眼神一厉,几乎在弩机扳响的同一时刻,她手中一枚早已扣住的飞蝗石激射而出!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飞蝗石精准地撞在弩箭箭杆上,使其稍稍偏离了方向,“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林惊澜身旁的廊柱之上,箭尾剧颤!
“有刺客!”
“保护王爷!”
殿内瞬间大乱!女眷惊叫,官员色变,护卫们纷纷拔刀涌向林惊澜。
林惊澜却面不改色,甚至连手中的酒杯都未曾晃动。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支毒箭,随即望向慕容婉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诸位不必惊慌,宵小之辈,跳梁小丑而已。”林惊澜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继续奏乐。”
他这般镇定,让慌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护卫们迅速控制住现场,并向外搜索。
慕容婉在望楼上打了个手势,外围的惊澜卫如同猎豹般扑向对面街巷的屋顶,然而,只找到一架丢弃的弩机,刺客已然遁走。
宴会的气氛到底还是冷了下来。众人心有余悸,看向林惊澜的目光更加复杂,有敬佩,有恐惧,也有深思。这明目张胆的刺杀,无疑宣告着斗争的升级。
靖安侯世子等人脸色难看,借口受惊,提前离席。
林惊澜浑若无事,依旧与留下的宾客谈笑风生,直到宴会终了。
送走所有客人后,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刺客身手利落,一击不中,即刻远遁,是专业的死士。”慕容婉汇报道,“未能活口。”
苏云裳蹙眉:“看来有人已经狗急跳墙了。”
柳如烟冷笑:“除了那位,还有谁?他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林惊澜把玩着那支取下来的毒箭,眼神幽深:“跳得越高,摔得越惨。他越是如此,破绽便越多。”他看向慕容婉,“婉儿,加大排查力度,重点监控靖安侯府、成国公府等几个地方,他们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我都要知道。”
“明白。”
他又对柳如烟道:“如烟,将今夜遇刺之事,‘润色’一番,尽快传遍京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林惊澜刚为新朝立下大功,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杀人灭口了。”
柳如烟心领神会:“王爷放心,保管说得感人肺腑,激愤人心。”
这时,书房外传来通报,赵清璇公主去而复返。
林惊澜有些意外,命人请进。
赵清璇去掉了繁复的公主冠饰,只着一身素雅衣裙,更显清丽。她脸上带着一丝担忧:“王爷,方才……您没事吧?”
“劳公主挂心,无恙。”林惊澜温和道。
赵清璇看着他,轻声道:“树大招风,王爷如今身处漩涡中心,万望保重。清璇虽力薄,但在宗室中尚能说上几句话,若有需要之处……”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这是在进一步表明她的立场和可提供的帮助。
林惊澜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位公主,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慧和坚定。
“公主厚意,惊澜铭记。”
送走赵清璇,林惊澜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沉寂的王府夜景。
刺杀,警告,拉拢,表态……这一场夜宴,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京城各方势力的真实面孔。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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