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画面,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涂山幺幺的神识里。
青色的结界,碎了。
潮水般的魔物,淹没了那小小的洞穴。
月长老那张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她眼中最后燃起的决绝,成了压垮涂山幺幺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慢了。”
渊皇的声音,带着恶劣的笑意,在她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化作尖锐的冰锥,刺穿她的耳膜。
“你的族人,好像……已经撑不住了。”
轰——
涂山幺幺的脑子,彻底炸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狐狸眼里,水汽在一瞬间被蒸发干净,只剩下一种燃烧的,近乎疯狂的赤红。
慢?
是啊,太慢了!
一个一个地去修复,去置换,就像是想用一只茶杯去舀干一片大海。
等她把这里的缘法全部理顺,月长老她们的骨头都能被魔物啃得当笛子吹了!
不。
不行。
不能这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情绪,从她心底最深处野蛮地冲撞出来。
那不是属于涂山幺幺的愤怒,那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属于天缘神女,属于这方天地因果本身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生命要被这种扭曲的,毫无道理的混乱所吞噬!
她不接受!
涂山幺幺没有再去看那两头已经趴下喝水的巨大魔物,她猛地闭上了双眼,将自己所有的神念,不计后果地,全部灌入了眉心深处那颗漆黑的冥魂珠之中!
“给我看!”
她对着那颗珠子,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把这里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扭曲,全都给我看清楚!”
嗡——
冥魂珠仿佛感受到了她那股玉石俱焚的意志,旋转的速度骤然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极致。
如果说之前,它只是一个为她指引方向的罗盘,那么此刻,它就变成了一座覆盖整个碎魂渊的,至高的信号塔!
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因果丝线,无数的混乱节点,在一瞬间,以一种超越了视觉与感知的形式,强行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不再是单纯的“看”,而是一种“成为”。
在这一刻,她仿佛化身为了整个碎魂渊。
她能“感觉”到,东边三里外,一头千足魔虫被错绑了“飞翔”的羁绊,正徒劳地挥舞着千百条腿,一次次从半空中摔下,砸成肉泥,又在扭曲的因果下一次次复活。
她能“感觉”到,西边十里处,一条由骸骨组成的河流,被赋予了“饥饿”的定义,正疯狂地吞噬着河岸上的一切,连空间都被它啃噬出漆黑的缺口。
她能“感觉”到,无数的魔物,被“背叛”、“猜忌”、“无尽痛苦”、“自我毁灭”等等负面羁绊所连接,它们相互厮杀,它们自我折磨,它们在这片没有希望的土地上,上演着一幕幕永无止境的悲剧。
整个碎魂渊,就是一张巨大而混乱的网。
而她,看到了这张网的全貌。
她看到了那些最粗壮,最核心,如同主动脉一般的黑色丝线,它们从碎魂渊的最深处蔓延出来,像毒树的根系,将整个深渊的缘法都污染、扭曲。
一个一个地剪,来不及了。
那就……
那就把这整张网,都给我……停下来!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涂山幺幺的脑海中悍然成型。
她要做的,不再是修复,而是镇压!
她要用一种更高级,更霸道的规则,去强行覆盖掉这里所有混乱的规则!
涂山幺幺猛地睁开双眼,她伸出那双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高高举向了那片灰败扭曲的天空。
体内刚刚恢复的天缘之力,被她毫无保留地,疯狂地抽取出来。
金色的光芒,不再是纤细的丝线,而是化作一片浩瀚的,奔涌的金色海洋,从她小小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直冲天际!
她怀里的小貂,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决心,它停止了颤抖,仰起小小的脑袋,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能刺破天穹的嘶鸣!
它张开嘴,不再是小口小口地吞噬魔气,而是形成了一个恐怖的白色漩涡!
碎魂渊里那些浓郁的,粘稠的,代表着怨恨与痛苦的灰色雾气,像是百川归海一般,被那白色漩涡疯狂地拉扯,吞噬!
天地,为之一清!
趁着这短暂的清明,涂山幺幺看准了那几条贯穿了整个碎魂渊的,最粗大的黑色缘法主脉。
她将那片金色的天缘之力海洋,凝聚成一根前所未有,巨大到仿佛能贯穿天地的金色巨针!
“以我之名!”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不属于凡俗的,浩瀚而威严的韵律。
“敕令此界万千因果……”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了自己神魂中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根金色的巨针,下达了唯一的,也是最蛮横的定义!
“——【静止】!”
去!
金色的巨针,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悍然刺下!
它没有去刺任何一头魔物,也没有去连接任何一件事物。
它的目标,是这片空间本身!是这片空间里,所有混乱缘法的根源!
轰隆——!
整个碎魂渊,都剧烈地,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那根金色的巨针,在刺入大地的瞬间,化作了亿万道金色的符文,像一场浩荡的金色暴雨,覆盖了整个深渊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金色的符文,烙印在每一条黑色的,扭曲的丝线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头正从半空摔落的千足魔虫,凝固在了空中,脸上那痛苦的表情,被一种茫然所取代。
那条吞噬一切的骸骨河流,停止了奔涌,河水化作了静止的骨雕,上面还残留着“饥饿”的狰狞。
那些正在疯狂厮杀的魔物,高高举起的利爪,停在了半空。
那些正在自我折磨的怨魂,撕扯自己身体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整个碎魂渊,所有的杀戮,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混乱,都在这一瞬间,被强行中断。
万籁俱寂。
虽然那些扭曲的缘法丝线还在,那些错误的羁绊也并未被修复。
但它们,都被强制进入了“静止”状态。
不再产生新的混乱,不再带来新的痛苦。
就像一个疯子,被注射了强效镇定剂,虽然病根还在,但他至少,不会再挥舞着刀子乱砍了。
做完这一切,涂山幺幺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
那片金色的天缘之力海洋,已经彻底耗尽,她的神魂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绵,变得干瘪而脆弱。
身体一软,她直直地向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与冰冷地面的接触并没有传来。
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充满了侵略性气息的怀抱。
渊皇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她。
涂山幺幺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那张俊美到邪异的脸庞,和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瞳孔。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她的族人……
她做到了。
她是不是,可以去了?
可她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奇异情绪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做得不错,小宠物。”
那声音里,似乎有一抹赞许。
“现在,你可以去看看你的族人了。”
渊皇抱着怀里这只已经昏睡过去,却依旧下意识攥紧拳头的小狐狸,目光扫过这片被强行“镇压”的碎魂渊,那双翻涌着无尽风暴的魔瞳深处,一抹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对她,又仿佛在对自己说。
“但别忘了,你身上还连着我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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