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年的冬天,冷得邪乎。
应天城吴王府的书房里,地龙烧得旺,议政王朱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玄色常服,正拿着一份来自东瀛的密报,看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炎啊,你瞧瞧,”朱栋把密报递给旁边正毫无形象瘫在太师椅上、拿着小锉刀修指甲的鹗羽卫提举佥事李炎,“咱们在新土推行新政,这算是捅了马蜂窝,还是踩了土鳖窝?”
李炎,年过三旬,官威全无,长得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偏生干的是最阴诡危险的活儿。
他懒洋洋地接过密报,扫了几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依属下看,这顶多算是个……臭虫窝。您瞅瞅这几个名号,‘浪人众’、‘河童帮’、‘鬼剑流’、‘风魔里’……啧啧,名头起得一个比一个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戏班子跑出来的武行呢。”
密报上写得清楚,以独眼龙岛津为首的旧倭国江湖残余势力,因私盐、漕运、暗杀等灰色收入被新政和“瑞恒昌”商号冲击得七零八落,心生怨恨,竟异想天开地联合起来,计划在扶桑司治所平安府搞点大动静——焚烧社学、劫掠商队、刺杀积极推行新政的倭人官员。
“想法很朴素嘛,”朱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觉得闹出点乱子,就能让咱们投鼠忌器,他们好浑水摸鱼?还是纯粹想恶心恶心咱们?”
“管他是什么心思,”李炎把密报随手丢在桌上,重新拿起他的小锉刀,“王爷,让属下跑一趟吧?沈钢那小子办事稳妥,但对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杂鱼,还是属下的手段更合适些——保证让他们死得明明白白,还能顺便给《大明日报》贡献一期精彩头条。”
“准了。”朱栋放下茶杯,语气淡然,“记住,要么不动,动则雷霆万钧。不仅要粉碎他们的痴心妄想,更要借此机会,把这几个所谓的‘流派’、‘帮会’,从根子上抹掉。杀鸡,就得儆猴。”
“得令!”李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脸上那懒散劲儿瞬间被猎人般的锐利取代,“属下这就去准备,保证把这台戏唱得热热闹闹的!”
几天后,平安府,城西鸭川河边,一家挂着“蒲岛屋”破旧招牌的清酒馆。
后院密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比外面阴冷的天气还要压抑。四个形容各异、但脸上都写着“倒霉”和“不甘”的男人围坐在一张矮桌旁。
“八嘎呀路!明人,欺人太甚!”独眼龙岛津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劣质清酒直晃荡。
他曾经是掌控平安府周边私盐生意的地下龙头,如今被“瑞恒昌”质优价廉的雪花盐冲垮了所有生意,手下小弟跑了一大半,只剩几个老弱病残还跟着他混饭吃。“再这样下去,我们连这掺水的清酒都喝不起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全完了!”
“岛津老大说得对!”旁边一个膀大腰圆、脖子跟脑袋差不多粗的壮汉闷声附和,他是“河童帮”帮主石川。以前靠着控制鸭川河一段水道,向过往船只收取“保护费”,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如今大明漕运司把河道管理得井井有条,他那套完全玩不转了,手下兄弟要么被收编去当了正经纤夫,要么就跑路了,让他这个帮主成了光杆司令。“我那帮兄弟,现在都他妈快改行摸鱼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角落里,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但一丝不苟的旧武士服,怀抱一长一短两把刀,面色苍白如纸的男子冷冷开口:“咽不下?又能如何?明军火器之利,尔等莫非未曾见识?洪武大炮一响,任你武功再高,也是齑粉。”
他是“鬼剑流”当代宗主柳生宗明,据说剑术已经出神入化。
可惜,这年头愿意花重金请他“清理门户”或者“解决麻烦”的雇主越来越少,道场日渐冷清,弟子们的束修都快交不上了。
“柳生君,你的剑,难道只会对着空气比划吗?”一个干瘦得如同老猴,眼神却滴溜溜乱转的老头阴恻恻地说道。
他是“风魔里”硕果仅存的长老之一,最擅长偷鸡摸狗、打探消息和吹牛。“硬碰硬自然是取死之道,但我们可以像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看准时机,给他们来一下狠的!让他们疼,让他们乱!”
“哦?服部长老有何高见?”岛津的独眼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服部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压低声音,如同分享什么绝世机密:“明人最看重什么?一是那些教汉话、企图抹掉我们子子孙孙记忆的‘社学’!二是那该死的‘瑞恒昌’商队,断了我们财路!三是那些甘为明人鹰犬、欺压同胞的倭奸官员!”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妙计”:“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半夜去烧他一两所最偏远的社学!不必全烧光,吓住那些愚民,让他们不敢再送孩子去学汉话就行!派人劫掠‘瑞恒昌’落单的商队,抢了他们的货,烧了他们的车,让明人知道疼!再请柳生君这样的高手,找机会‘天诛’一两个跳得最欢的倭官,比如那个新上任、对漕运事务指手画脚的山本通判!”
“我们要让平安府乱起来!”
岛津的独眼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明官员焦头烂额的景象,“让明人知道,这片土地上,还有我们这些不屈的魂灵!也让那些已经屈服或者还在观望的人看看,反抗的火焰,从未熄灭!”
“干了!”石川第一个响应,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柳生宗明沉默片刻,抚摸着怀中冰凉刀鞘上的纹路,最终缓缓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可。”为了重振“鬼剑流”的声威,也为了那日渐干瘪的钱袋,他决定接下这单“生意”。山本通判的人头,他预定了。
一群被时代抛弃、走投无路的旧时代残党,在绝望和愤懑的驱使下,定下了一个他们自以为高明、实则漏洞百出的作死计划。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让大明焦头烂额的“光辉未来”,却浑然不知,从岛津开始秘密串联的那一刻起,他们这出蹩脚戏的每一个台词、每一个走位,都早已被观众——而且是带着刀和枪的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平安府,“体仁堂”后宅。这处看似寻常的富商宅邸,实则是鹗羽卫鹰隼所在扶桑司的核心据点。
鹰隼所司长沈钢,一个丢人堆里三秒钟就能消失不见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手下汇总来的情报,表情古怪地递给刚刚抵达、正捧着个烤红薯啃得毫无形象的李炎。
“大人,您过目。这帮人……是来搞笑的吗?”沈钢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李炎接过情报,一边啃着香甜软糯的红薯,一边浏览,看着看着就乐了:“哟嗬,节目单排得挺满啊!烧学校、抢商队、杀官员……流程清晰,目标明确。就是这执行团队,有点寒碜。”
他指着情报上的描述,“岛津,手下还剩七八个老弱病残;石川,光杆司令一个,临时招募了十几个地痞流氓;柳生宗明,倒是有点真本事,可惜就带了两个徒弟;服部那个老狐狸,手下还有两三个擅长溜门撬锁的。就这?乌合之众都算不上!”
“那个柳生宗明,剑术据说是出神入化。”沈钢提醒道。
“出神入化?”李炎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能化掉洪武十六式射出的子弹吗?还是能化开‘乾元一式’手榴弹的破片?沈钢啊,时代变了,个人勇武在成建制的军队和先进火器面前,就是个屁。”
沈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大人,咱们是按老规矩,等他们动手时一网打尽,还是……”
“等?那多没劲!”李炎擦擦手,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人家辛辛苦苦排了戏,咱们得给人家搭台子啊!不仅要搭台子,还要给他们准备好行头、吹拉弹唱,让他们把这出戏唱得轰轰烈烈、彻彻底底!”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着平安府详细地图的墙壁前,拿起朱笔,开始点兵布将:
“第一,社学!他们不是想烧吗?挑两所最偏远、看起来最好欺负的,晚上给我在墙根多堆点干柴,浇上猛火油!味道要冲!旁边给我埋伏一个总旗(百人队)的兄弟,再配上咱们二十个行动队的好手!等那帮蠢贼一来,点火为号,给我冲出去抓活的!记住,场面要热闹,吼声要震天,务必让左邻右舍都看清楚纵火犯的丑态!”
“第二,商队!让‘瑞恒昌’配合,弄几辆看起来沉甸甸、实则里面全他娘是稻草的货车,专走他们预定下手的那段荒僻小路。押运的兄弟,全部换成咱们的人,装备给我带齐了!短铳、手榴弹,能带的都带上!等那帮瞎眼的蠢货上来抢,甭客气,给我往死里揍!不过记得留几个舌头,回头还要审问画押呢。”
“第三,山本通判!”李炎笔尖点在山本宅邸的位置,“虽然这老小子投靠咱们是为了升官发财,但态度是好的,值得保护。派一队精锐兄弟,穿着便装,埋伏在他宅子里外。柳生宗明不是吹嘘他的剑快吗?等他一上门,渔网、绊马索、弩箭……有什么给我上什么!我要活的!这‘鬼剑流’宗主,说不定肚子里还有点存货,撬开来看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李炎放下朱笔,目光扫过沈钢,“让咱们在‘风魔里’发展的那个暗线‘鼹鼠’加把劲,务必把他们最终的行动时间、具体人手、行动路线,给我抠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咱们要精准布防,确保万无一失!这次行动,代号‘灭鼠’!不仅要扫掉这些明面上的垃圾,还要借此机会,把平安府乃至整个扶桑司的阴暗角落,都给我清理一遍!立威,就要立得彻底!”
“属下明白!”沈钢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鹗羽卫这台庞大的国家机器,在李炎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缜密的指挥官调度下,开始无声而高效地运转起来,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向那几个还在做着“复兴”美梦的可怜虫。
接下来的几天,平安府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岛津等人四处搜罗火油、破旧兵器,石川用仅存的钱财招募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地痞流氓。
柳生宗明带着弟子,如同幽灵般在山本通判宅邸外围踩点,记录护卫换班规律;服部则利用残存的情报网,侦察社学和商队的守备情况。
他们自以为行动隐秘,计划周详,却不知他们招募的人里混进了鹗羽卫的暗桩。
他们囤积物资的破仓库被重点标记,柳生宗明踩点时在哪棵树下多站了一会儿,都被暗处的鹗羽卫记录分析,判断其可能的潜入路线。
他们就像舞台上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动作,都被幕后的鹗羽卫看得分明,线,就攥在李炎和沈钢手里。
乾元三年,十一月廿三,夜。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正是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天赐良机。
子时二刻,根据“鼹鼠”传来的最终确认情报,岛津团伙决定动手!
体仁堂密室内,李炎正悠哉游哉地跟沈钢下着象棋,旁边小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将军!”李炎得意地挪动棋子,“老沈,你这棋艺还得练练啊。”
沈钢苦笑着摇头:“属下心思都在外面的布置上。大人,您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李炎抿了一口温酒,“担心咱们的士兵打不过那帮乌合之众?还是担心柳生宗明的剑太快?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这就好比用洪武大炮去打蚊子,场面或许不好看,但效果绝对杠杠的。”
他话音刚落,外面隐约传来了第一声信号箭的尖啸!
“瞧,戏开锣了。”李炎笑着放下酒杯,“走吧,老沈,咱们找个视野好的雅座,看戏去!”
子时三刻,平安府西城,最偏远破旧的“育英社学”外。
石川带着他临时招募的十几个地痞流氓,如同夜行的老鼠,鬼鬼祟祟地摸到墙根。看着堆在墙角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干柴,石川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快!给老子点!烧了这鬼地方!”石川压低声音,兴奋地吼道。
一个地痞掏出火折子,使劲吹了吹,冒出火苗,颤巍巍地就要往浇了火油的干柴上凑。
就在这关键时刻——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撕裂布帛般的尖啸,猛地射入漆黑夜空,轰然炸开一团耀眼的火光!
这仿佛是进攻的号角!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街道两旁、低矮的屋顶上、甚至社学的院墙后,瞬间冒出无数条黑影!数十支火把“呼”地一下同时点燃,将社学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石川!尔等乱贼,还不束手就擒!”一名身着鸦青色军服的小旗官,声如洪钟,手持上了刺刀的洪武十六式,指着目瞪口呆的石川等人。
石川和他手下那帮乌合之众彻底傻了!看着周围密密麻麻、反射着寒光的枪刺和那一张张冷漠肃杀的面孔,不少人当场就腿一软,裤裆湿了一片。
“中……中计了!风紧,扯呼!”一个机灵点的地痞尖叫一声,丢下手中的棍棒就想跑。
“砰砰砰!”
一排子弹精准地打在他们前方的空地上,溅起一串串尘土,吓得那几个想跑的地痞连滚爬爬地缩了回来。
“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不杀!”小旗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石川看着眼前这阵势,又想想自己这边歪瓜裂枣的队伍,很光棍地把手里的破刀一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官爷饶命!饶命啊!我投降!我什么都招!是岛津!是岛津那个老不死的逼我们干的!”
他这一跪,手下那帮地痞更是没了主心骨,稀里哗啦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一场预想中的“轰轰烈烈”的纵火案,还没开始,就以极其滑稽的方式落幕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平安府南郊,一段早已废弃多年的古道上。
岛津亲自带着他“浪人众”最后的七八个“精锐”,埋伏在路边的枯草丛中,望眼欲穿地盯着道路尽头。
“来了!来了!”一个老浪人激动地低语。
只见几辆看起来装载沉重、覆盖着厚厚篷布的“瑞恒昌”货车,在几个“车夫”的驱赶下,慢悠悠地驶入了埋伏圈。
“天佑我等!动手!”岛津独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金银财宝在向他招手,他拔出他那把祖传的、已经有些锈迹的倭刀,率先冲了出去!他身后那几个老浪人也嚎叫着跟上,气势……呃,勉强有那么一点点。
“停车!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惊慌失措的车夫,而是从货车篷布下猛地站起的一排排士兵!以及那瞬间抬起、对准他们的黑洞洞枪口!
“岛津老鬼,等你多时了!”扮作车夫头目的鹗羽卫小队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买路财没有,通往阎王殿的免费车票,倒是有一张!”
“开火!”
“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枪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炽热的铅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毫不留情地扫过冲上来的老浪人们。距离太近了,根本无需瞄准!
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些曾经或许凶悍过、如今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老浪人,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击倒。
岛津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个老兄弟胸口爆开血花倒下,他本人也被一颗子弹击中大腿,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手中的祖传倭刀摔出去老远。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不到一分钟,包括岛津在内的所有“浪人众”骨干,全军覆没。
岛津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看着周围缓缓逼近、眼神冰冷的明军士兵,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而今晚最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山本通判那座不算豪华的宅邸内。
柳生宗明,这位“鬼剑流”的宗主,的确展现出了与他名声相符的实力。
他身形如烟,步履无声,如同真正的幽灵,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宅邸外围几个明显的暗哨,凭借白天精准的踩点,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地时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惊动。
他目标明确,直扑主卧室。根据情报,山本通判今夜就在其中安寝。
“山本国贼,以你之血,祭我‘鬼剑流’之威!”柳生心中默念,杀气盈胸。他猛地拉开主卧室的纸门,身形如电突入,手中那柄百炼太刀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凄冷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向床榻上那模糊的隆起人影!
“咔嚓!”
预想中利刃入肉的阻塞感和鲜血喷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刀刃砍中的,是一个塞满了破布和棉絮的假人!巨大的力道甚至将假人劈成了两半,棉絮纷飞。
“纳尼?!”柳生宗明心中巨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中计了!
“柳生宗主,深夜来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一个带着戏谑的清朗声音从庭院中传来。
柳生猛地回头,只见不知何时,李炎和沈钢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了月光下的庭院中,李炎甚至还懒洋洋地鼓了鼓掌。“好快的剑!可惜,砍错了对象。”
与此同时,屋檐上、廊柱后、假山旁,瞬间冒出了无数鹗羽卫精锐!他们手中的强弩已然上弦,冰冷的箭镞在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如同无数毒蛇的眼睛,牢牢锁定了柳生宗明。
柳生宗明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但他身为剑术宗师的骄傲,不允许他不战而降。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将太刀横于身前,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尔等……以为凭这些,就能留下我柳生宗明吗?”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沙哑。
“哦?”李炎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柳生宗主莫非以为,你的剑,能快过我这三十张强弩齐射?还是说,你能刀枪不入?”
“鬼剑流奥义·皆传!”柳生宗明暴喝一声,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体内气血奔涌,身形如同鬼魅般猛地晃动,竟在原地留下几道残影,真身则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向看似最为薄弱的左侧廊柱方向!手中太刀挥舞,幻化出层层刀光,竟是打算以攻代守,硬闯出一条生路!
不得不说,他的剑术确实惊人,身法快得超乎寻常,刀光凛冽,气势逼人!
然而——
“放箭!”沈钢冰冷地下令。
“咻咻咻——!”
三十支弩箭如同疾风骤雨,从不同的角度,覆盖了柳生宗明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柳生宗明将太刀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脆响,竟真的被他格飞了大部分弩箭!其剑术之精妙,反应之迅捷,可见一斑!
但,人力有时而穷。一支弩箭穿透了他舞出的刀幕,狠狠钉入了他的右肩胛!另一支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珠!剧烈的疼痛让他动作一滞,刀幕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绽。
就在这瞬间!
“撒网!”
早已准备多时的几名鹗羽卫同时抛出几张特制的大网,网上缀满了细小的铁钩!大网从天而降,瞬间将身形迟滞的柳生宗明罩了个正着!
“收!”
几人用力一拉,柳生宗明顿时被渔网紧紧缠绕,那些铁钩深深嵌入他的衣服和皮肉之中,任他如何挣扎,也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缠得越紧!他手中的太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李炎慢悠悠地走到被裹成粽子、徒劳挣扎的柳生宗明面前,蹲下身,用扇子轻轻拍了拍他因屈辱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颊。
“柳生宗主,剑是很快,堪称艺术。”李炎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可惜啊,时代变了。艺术,顶个屁用?下辈子投胎,记得选个有前途的职业,比如……”
柳生宗明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李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极致的屈辱和绝望,混杂着肩胛处的剧痛,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一夜,平安府的几个角落,零星响起的枪声、爆炸声和短暂的喊杀声,打破了冬夜的宁静,却又迅速归于沉寂。
大多数百姓紧闭门户,心惊胆战,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等骇人之事。
待到天光放亮,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官府衙门口贴出了醒目的告示,锣声开道,有吏员高声宣读:“昨夜有数股不法匪徒,冥顽不灵,意图袭击社学、劫掠商队、刺杀朝廷命官,幸赖神策军将士英勇、鹗羽卫明察秋毫,已将匪首岛津、石川、柳生宗明、服部半藏等一干人犯悉数擒拿!作乱匪徒,或毙于当场,或束手就擒!朝廷王法森严,绝不容许此等恶行!望尔等百姓,各安生业,勿信谣言!”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平安府的大街小巷!
那些原本还对旧势力心存一丝幻想,或者对新政阳奉阴违、暗中抵触的人,彻底熄了心思,背后冷汗直流。
鹗羽卫展现出的恐怖情报能力、精准的布控以及雷霆万钧的打击手段,让他们深刻地明白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在大明统治下的东瀛,任何反抗都是螳臂当车,任何阴谋都无所遁形!顺之者,未必能大富大贵,但逆之者,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数日后,一场公开的审判在平安府中心广场举行。岛津、石川、柳生宗明、服部等主犯,被押解上台,验明正身。根据《大明律》,以“阴谋作乱、危害社稷、袭击官署、煽动民变”等罪名,判处抄家夷三族斩立决!其余涉案从犯,视情节轻重,或流放岭北苦寒之地与冰雪矿产为伴,或投入大牢,将牢底坐穿。
行刑当日,广场周围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当鬼头刀闪烁着寒光落下,几颗曾经也算叱咤一方的头颅滚落在尘埃之中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喧哗——有惊惧的抽气声,有压抑已久的快意低呼,更有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最新一期的《大明日报》东瀛版,用前所未有的醒目版面报道了此事,标题杀气腾腾——《王法如炉,炼尽奸邪魍魉!天兵赫赫,永靖东瀛山河!》文章以详实的“证据”,揭露了岛津等人的罪行,盛赞了神策军与鹗羽卫的忠勇和效率,并再次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宣告:大明对新附之地的政策,恩威并施,但核心只有一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份报纸被快马送往东瀛三司各地,随着往来海船,也迅速传回了大明本土,引发了朝野上下新一轮的议论和震动。
应天城,吴王府。
朱栋翻阅着还带着墨香的《大明日报》,对坐在对面悠闲剥着橘子的李炎笑道:“干得漂亮。这下,东瀛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应该能安分好一阵子了。”
李炎把一瓣橘子丢进嘴里,含糊道:“王爷过奖,属下就是按章程办事。主要还是王爷您领导有方,兄弟们给力。”
“少跟本王来这套虚的。”朱栋笑骂一句,随即正色道,“江湖之远,看似微不足道,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地头蛇若联合起来捣乱,也能造成不小的麻烦。此次犁庭扫穴,效果显着。不过,光靠杀伐震慑,终非长久之计。新政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根本的安定之道。”
“王爷圣明。”李炎这回说得真心实意。
“行了,别贫了。回去好好犒赏此次出力的弟兄们。银子从王府的内库出。”朱栋挥挥手,“收拾完这些臭鱼烂虾,接下来,咱们的目光,该投向更远的地方了。”
李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期待的光芒,躬身行礼后,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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