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南疆,风里已裹着凛冽的寒意,远处的雪岭率先披上了白霜,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守护着边境的安宁。张明远最近总往窗边站,望着雪岭的方向出神——往年这个时候,他和战友们早该备好防寒服、检查好马匹,准备开启入冬后的第一次巡逻了。
“老张,又在想巡逻的事?”王建国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把一杯递到他手里,“小艾克拜尔说,下周组织咱们和孩子们去走一段短途巡逻线,就当年咱们常歇脚的那片格桑花田附近,也算圆了你念叨好久的念想。”
张明远捧着温热的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里却亮得像星星:“好,好啊。得让孩子们看看,冬天的边境线是什么样,咱们当年是怎么一步一步踩出巡逻路的。”
消息传到“戍边故事小队”,孩子们炸开了锅。小木拉提连夜把迷彩马甲洗得干干净净,还在口袋里塞了自己画的界碑画像;古丽娜扎找出妈妈织的厚围巾,说要给张爷爷戴上;辰辰拉着陈阳的手,反复确认:“爸爸,太爷爷当年也是在雪地里巡逻吗?我能像他一样走在最前面吗?”
出发前一天,老兵们特意去了趟博物馆。刘志强从展柜里取出那把老枪——枪身早已没了当年的光泽,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他用干净的棉布细细擦拭着枪托,轻声说:“老伙计,带你再走一趟老路线,看看咱们守护的地方,现在有多安稳。”
张明远则翻出了一本泛黄的巡逻日志,扉页上写着“1979-1999,戍边二十载”。他翻开日志,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1982年10月15日,初雪,能见度不足五米,与陈峰、建国共巡三号界碑,冻伤左耳”“1987年11月2日,雪深及膝,帮牧民找回失散的羊群,夜里在帐篷煮了热汤”……每一页都藏着岁月的痕迹,也藏着老兵们对这片土地的深情。
“孩子们看不懂这些字,但能看懂咱们脚下的路。”张明远把日志放进背包,语气里满是感慨。
巡逻那天,天刚蒙蒙亮,队伍就出发了。小艾克拜尔牵着马,马背上驮着防寒物资和给孩子们准备的热食;三位老兵走在前面,步伐虽不如当年矫健,却依旧沉稳;孩子们跟在中间,小脸蛋冻得通红,却没人喊冷,眼睛里满是兴奋与期待。
辰辰被陈阳抱着,小脑袋不住地四处张望。路边的格桑花早已谢了,只剩下干枯的花杆在风里摇晃,远处的雪岭覆盖着薄薄的积雪,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爸爸,这里好冷啊。”辰辰往陈阳怀里缩了缩。
“太爷爷当年比这冷十倍的天,都要在这里巡逻好几个小时呢。”陈阳指着前方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你看那条路,就是太爷爷和张爷爷他们用脚踩出来的,每一步都朝着界碑的方向。”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队伍来到一片背风的山坳——这里就是老兵们当年常歇脚的地方。张明远指着一块光滑的大石头说:“当年我们巡逻到这儿,就靠在这石头上休息,把冻硬的馕放在怀里捂软,再分着吃。陈峰总说,这石头是咱们的‘行军床’,靠着它就有劲儿。”
孩子们围过来看,石头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凹痕。“这是怎么来的呀?”阿卜杜热合曼摸着凹痕问。
“是马蹄踩的,也是我们坐的次数多了磨出来的。”王建国笑着说,“那时候我们的马,比咱们还认路,到了这儿就自动停下,等着我们歇够了再走。有一次雪太大,马陷进雪窝里,我们几个人轮流推,才把马救出来,最后抱着马脖子一起坐在雪地里笑。”
刘志强则在旁边的灌木丛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举起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水壶:“看,这是当年我落下的,没想到还在。”水壶上印着的“戍边光荣”四个字,虽已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孩子们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传看着,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小艾克拜尔点燃了提前准备好的便携炉,煮起了奶茶。热气袅袅升起,驱散了些许寒意。大家围坐在一起,老兵们继续讲着当年的故事:有一次遇到雪崩,他们抱着界碑躲过一劫;有一年春节,他们在界碑旁贴了张红纸,对着祖国的方向拜年;还有陈峰,为了保护战友,在暴风雪里把棉衣让给了新兵,自己却冻得高烧不退……
孩子们听得安安静静,手里的奶茶凉了都忘了喝。小木拉提摸了摸老枪的枪身,轻声说:“爷爷们,你们当年好辛苦啊。”
“不辛苦。”张明远摇摇头,眼神格外坚定,“守着界碑,守着祖国,再苦再累都值。你们看,现在的边境线安稳了,牧民们的日子好过了,孩子们能安安稳稳地来这里听故事,这就是我们当年吃苦的意义。”
喝完奶茶,队伍继续向界碑方向走。雪渐渐下了起来,小雪花飘落在孩子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精灵。辰辰伸出小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忽然说:“爸爸,我好像知道太爷爷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了——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不能让雪把家盖住。”
陈阳的心猛地一热,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这趟巡逻没有白来,老兵们的故事、边境线的风雪,都已经悄悄在孩子心里埋下了守护的种子。
终于,界碑出现在眼前。雪中的界碑更显挺拔,“中国”二字被雪花覆盖,却依旧透着庄严。孩子们自发地站成一排,学着老兵的样子,挺直了小腰板。
张明远、王建国、刘志强走到界碑前,缓缓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雪花落在他们的白发上,像是岁月为他们戴上的勋章。“陈峰,我们带孩子们来看你了。”张明远的声音带着哽咽,“你看,雪还和当年一样,界碑也和当年一样,咱们的精神,也有人传承下去了。”
小艾克拜尔带着孩子们,也学着敬军礼。虽然动作稚嫩,却无比认真。“以青春的名义宣誓,铭记戍边历史,传承雪岭枪魂……”孩子们的誓言再次在山谷里回荡,与风雪交织在一起,更显铿锵有力。
辰辰被陈阳抱着,也举起了小拳头,跟着小声念着。他的小手被冻得通红,却握得紧紧的,眼神里的坚定,和当年的陈峰如出一辙。
临走时,孩子们在界碑旁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雪人手里拿着小木拉提画的界碑画像,脸上画着红红的笑脸。“界碑爷爷,我们下次还来看你。”古丽娜扎对着界碑挥挥手。
风雪中,队伍渐渐远去,界碑的身影在雪雾里越来越模糊,却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张明远回头望了一眼,轻声说:“走了一辈子的巡逻路,这一次,最踏实。”
小艾克拜尔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心里满是坚定。他知道,这趟雪岭巡逻,不是一次简单的回望,而是一次精神的传承——老兵们用脚步丈量的岁月,孩子们用眼睛记住的风景,终将汇聚成守护家园的力量,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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