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的金色网格笼罩摊位的刹那，李一瞳孔骤缩。
上周出窑的青花瓷，釉面气泡排列太规整。
他的低语被喧闹声吞没，指尖无意识划过某个缠枝莲纹瓷瓶，釉下彩料在识海数据化呈现，连窑温曲线都清晰可辨。
青铜爵底部残留沼气菌，确实是茅坑出土。
李一盯着那件锈迹斑斑的爵器，神域解析出的微生物图谱在视网膜上跳动。
隔壁摊位的玉镯泛着诡异的冷光，当他用精神力扫过时，系统瞬间弹出提示：
「成分98%二氧化硅，确认玻璃制品」。
最夸张的是那尊鎏金佛像，神域穿透表层金箔的瞬间，李一差点笑出声——
内部赫然是发泡塑料的蜂窝结构，连注塑模具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而那尊标价八千的商周青铜器，在数据流中显露出水泥填充物的灰白轮廓，与锈迹斑斑的铜皮形成荒诞的对比。
赤焰在背包里发出失望的呜咽，李一却只是苦笑。
他扫过零星几件百年民窑残器，釉面的细微开片在神域下无所遁形。
这些勉强算得上真品的物件，不过是时光长河里的平凡碎片，与他记忆中博物馆展柜里的国宝级文物相比，终究差了那份惊心动魄的神韵。
李一摩挲着指间一块看似古玉的树脂赝品，金属货架投下的阴影爬满他的侧脸。
神域提示音渐歇，识海里只留下一片赝品数据的狼藉。
赤焰在背包里耷拉着耳朵，尾巴有气无力地拍打着他的后腰，少年望着满地，终于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来网文里的捡漏神话，终究抵不过现实的冰冷真相。
穿过挂着赌石有风险警示牌的拱门，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
赌石区的帐篷改用遮光性极好的深灰帆布，头顶的LEd灯将翡翠原石照得泛着神秘幽光。
身着高定西装的看客们手持强光手电，指尖不经意露出的和田玉扳指、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与夜市其他区域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李一踩着被切割废料弄脏的柏油路前行，洗得发白的t恤和起球的牛仔裤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当他驻足某个摊位时，戴着金丝眼镜的摊主只是抬了抬眼皮，便继续与身旁的中年男人讨论场口皮壳。
少年的帆布鞋碾过碎石，在满地翡翠边角料中踏出细碎声响，仿佛连空气都在无声提醒：
这里从来不是普通人的舞台。
李一深吸一口气，神域如无形涟漪般扩散开来。
十丈范围内的空气泛起细密的金色网格，每块石料的纹理、裂隙与内部结构，都以数据流的形式涌入识海。
强光手电的光晕在他瞳孔中扭曲成螺旋，那些被摊主精心擦拭的原石表皮下，隐藏的秘密正逐一暴露。
糯种，水头一般，飘蓝花。
他的低语混在赌石区嘈杂的讨论声里。
眼前那块标价五万的原石，在神域视角下如同被剖开的果冻，淡蓝色的絮状物在半透明基质中缓缓流动。
隔壁摊位的墨翠石料看似漆黑如墨，实则内部暗涌着浓绿的光芒，典型的老坑玻璃种质地，只是裂纹纵横交错，价值大打折扣。
赤焰突然在背包里炸毛，尾巴尖的火苗噼啪作响。
李一顺着它的视线望去，角落阴影处一块不起眼的石料吸引了他的注意。
神域解析的数据流骤然加速，显示其内部竟包裹着帝王绿翡翠，色泽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汁液，晶体结构细腻到近乎完美。
然而当他看清翡翠核心那道贯穿性的暗裂时，不禁扼腕叹息——这般顶级种水，终究是带了致命缺陷。
冰种晴水料，倒是能出几只不错的手镯。
他的目光扫过另一块表皮布满蟒带的原石，水头十足的淡绿色在神域中流转如春水。
只是这般品相的石料，摊主早已标出六位数的高价，即便真能切出好料，利润空间也所剩无几。
赌石区特有的紧张氛围里，李一默默收起神域，粗布衣袖蹭过发烫的额头——
原来即便拥有看透一切的能力，这赌石场上的门道，也远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李一将帆布帽檐压得更低，在赌石区纵横交错的灯阵中穿行。
赤焰突然在背包里躁动起来，尾巴尖不安地戳着他后颈。
顺着动物敏锐的感知望去，两道身影正停驻在前方水头最足的摊位前——
淡薄荷绿吊带裙在LEd灯下流转着珍珠光泽，林微葱白的手指夹着强光手电，正专注地观察石料皮壳；
夏英裹着白色防晒衣，头顶的粉色兔子发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手里晃着的翡翠石料在她掌心碰撞出清脆声响。
林总来了！
穿白衬衫的摊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笑成细缝。
今早刚到的木那场口料子，您给掌掌眼？
他殷勤地递过皮质手套，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在灯下泛着冷光。
老张，没看到还有我吗？
夏英踮脚拍开摊主递向林微的矿灯，防晒衣下隐约露出锁骨处的钻石项链。
上次你说给我留的莫西沙料子呢？别又藏着掖着！
她说话时发间的兔子发夹跟着颤动，与脖颈间的冷硬珠宝形成奇妙反差。
摊主忙不迭地鞠躬，后背几乎弯成九十度：
夏总恕罪！小的哪敢藏着？这就搬出来！
他转身时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打滑，慌乱中差点碰倒展示架上的原石。
周围几个摊主见状纷纷围拢，原本冷清的摊位瞬间被珠宝腕表的冷光与翡翠原石的幽绿填满，唯独李一的帆布鞋还沾着隔壁古玩区的尘土，在人群边缘格格不入。
林微手持强光手电的指尖轻轻颤抖，冷白光束在粗糙的原石表皮游走，映得她耳坠上的碎钻跟着明明灭灭。
李一倚着远处的遮阳棚，看着她蹙起的眉峰在翡翠光晕里投下阴影，知道这位商界新贵正在赌石场上权衡利弊。
赤焰突然在背包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李一的神域如潮水般漫开。
数据流瞬间吞没整个摊位，那些标价六位数的原石在他眼中褪去神秘面纱——
糯种飘花的裂隙里藏着暗纹，冰种晴水的棉絮如蛛网密布，就连被摊主捧为镇摊之宝的黑乌沙，内部也不过是普通豆种。
就在他准备收回感知时，角落阴影处的一块原石突然泛起刺目光芒。
那是块不足巴掌大的后江场口料子，表皮布满蟒带，在神域的解析下，内部竟蛰伏着鸽血红般的帝王绿翡翠。
翡翠晶体如同凝固的星河，质地通透得近乎透明，仅有的瑕疵不过是针尖大小的棉点，在浓艳的绿色中反而成了点睛之笔。
李一的喉结剧烈滚动，粗布袖口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摊主正将这块璞玉随意丢在边角，与标价三千的废料混在一起，而林微的手电光堪堪擦过它表面，在地面投下一道遗憾的阴影。
李一拨开人群，帆布球鞋碾过满地翡翠碎屑发出细碎声响。
他弯腰拾起那块裹着红绸的边角料，粗糙的砂岩表皮还沾着几道水泥渍，在强光下泛着黯淡的灰。
这块怎么卖？
少年的声音在嘈杂的赌石区显得格外清亮。
正在给林微介绍料子的摊主顿住动作，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打量的目光。
当他看清李一洗得发白的t恤和起球的帆布包，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鼻腔里溢出一声轻蔑的哼笑，他转身继续擦拭手中的精品原石，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
三千。
尾音拖得极长，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废品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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