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丹药换命】
一、残阳·人市
落星原战后第三日，楚魏两国同时贴出“丹药换命”檄：
凡献李长青首级者，封万户，赐国运一缕；
凡献六皇子元璟者，赏灵城三座；
凡献“逆运丹”丹方者，免死金牌十面，永世不究。
檄文末尾，盖着楚太后凤玺与北魏赵皇御印，血墨未干。
当夜，北境十八郡、东荒三十二城，所有地下人市灯火通明，像一场提前到来的鬼节。
李长青站在楚京“晓柳人市”外，披着粗布斗篷，指尖捏一张“改容丹”，面皮从清秀少年化作枯瘦中年人。
他面前，木笼高叠，囚徒皆被铁钩穿胛，标价如牲畜。
最边缘，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被按在砧板，掌柜举刀，高声唱货：
“青阳宗外门弟子，十五岁，水灵根，完整心腑，作价——三枚二阶兽丸！”
刀锋将落，一缕灰火倏地缠住刀刃，刀身瞬息成灰。
掌柜骇然，却见中年人抬眼，眸底一簇冷芒：
“我出——一枚逆运丹，换她。”
全场死寂。
逆运丹，如今黑市标价十万灵石，且有价无市。
掌柜颤声：“客……客官当真？”
李长青不答，掷出玉瓶。
瓶塞自动跳开，一缕龙形紫气伴着丹香冲霄，惊得整条人市笼门齐震。
少女抬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却倔强的脸——
竟是青阳宗外门小师妹·林巧，昔日曾给李长青递过一碗清水。
“师兄……”
她声音沙哑，李长青以指抵唇，示意噤声。
灰火一闪，铁锁尽断。
他转身，牵着林巧，一步一步走出人市。
背后，无数贪婪目光尾随，却无一人敢动。
因为——
那缕龙形紫气，在夜空凝成两行丹光大字：
“丹药换命，只换良善；
欲夺我命，先问灰火。”
二、鬼医·三愿
人市外，破庙。
林巧跪地，重重叩首：“求师兄救我弟弟……他也被抓，说是六皇子同党，明日问斩。”
李长青扶她，声音低沉：“可知何处斩？”
“楚京西市，由皇城司亲审。”
少年沉吟片刻，取出纸笔，写三味药材：
“鬼面花、无心藤、帝流浆。”
“你替我跑三家药行，就说——李长青，愿以‘三纹破障丹’换这三味，每家只换一份，换完即走。”
林巧抹去眼泪，领命而去。
李长青抬头，望庙外残月，轻声道：
“小九，帮我开‘三愿丹’模板。”
“收到。提示：三愿丹，等价一命，需宿主献魂火三层，是否继续？”
“继续。”
少年指尖燃起灰火，在虚空勾勒三枚环环相扣的丹纹，像三枚带血的愿望。
三、西市·法场
次日，西市。
断头台新刷桐油，乌黑发亮，台下列满看客，手执“换命券”——
那是皇城司发的彩头，斩一人，撕一票，可领灵米十斤。
林巧弟弟·林睿被押上，少年才十三，面色青白，脖颈系“逆党”牌。
监斩官，竟是昔日青阳宗外门长老·杜千帆。
他执死签，目光却频频望向台下暗巷——
那里，停着一辆黑篷马车，帘后隐有凤袍一角。
“时辰到——”
杜千帆掷签，刀斧手高喝。
就在刀落瞬间，一缕灰火缠住刀背，刀身寸寸成沙。
火鸦盘旋，鸦背托着一只玉匣，匣盖弹开，露出一枚三纹碧丹。
李长青踏空而至，青衣猎猎，声音不高，却传遍西市：
“我以三愿丹，换此子一命。”
“三愿——
一愿，无罪释放；
二愿，追责诬者；
三愿，在场众人，皆得‘良善’之心。”
话落，丹丸炸裂，化作三圈涟漪扩散。
第一圈掠过林睿，锁链自断，逆党牌化作飞鸟。
第二圈掠过杜千帆，他面色忽变，跪地大喊：“我受贿三千，诬人逆党！”
第三圈掠过看客，上千人同时低头，手中“换命券”燃起青火，化作灰烬。
全场鸦雀无声。
暗巷马车内，太后凤眸森冷，指尖掐诀，却发觉本命魂再失一层。
她咬牙低喝：“李长青，你又烧我命数！”
四、夜债·丹帖
当夜，楚京三十六坊，同时收到一张“丹帖”。
帖上，只写三行：
“明日卯时，丹坊门外，以命标价者，可来取丹；
我只收——‘良知’与‘血债’；
若无可收，便取尔命。”
落款：李长青。
帖出，整座楚京地下世界，空前躁动。
有人冷笑，有人畏缩，更多人，悄悄擦亮了刀。
五、丹坊·千盏
卯时，晨雾未散。
丹坊石阶下，已跪满黑压压人海。
最前排，是三十余名被“丹药换命”檄文逼到绝路的“猎丹人”。
他们或奉太后令，或拿赵皇赏，皆怀揣利刃，目光如狼。
李长青现身，一袭白衣，袖口却绣一圈灰火。
他抬手，掷出千盏“孔明灯”，灯罩以丹膜制成，薄如蝉翼。
“每人一盏，写下你最想换的命——可换自己，也可换他人。”
“灯亮，交易成；灯灭，性命休。”
猎丹人面面相觑，终有人提笔，在灯罩写下：
“换李长青之死。”
灯刚升空，灰火突从内部燃起，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已被火鸦吞噬，只余一纸灰蝶。
众人骇然。
李长青声音平静：“心不善，灯自焚。”
第二人颤笔写下：“换我病妻康复。”
灯升三丈，光色温暖，忽有药香降下，落入他掌心，凝成一枚“回春散”。
那人跪地痛哭，连连叩首。
一盏接一盏，或灭或亮。
半炷香后，千盏仅存三十七盏。
李长青扫视幸存之人，缓缓道：
“你们，良知未泯。”
“今日起，丹坊保你们——一命不换。”
“但需替我，送一封信。”
他取出三十七枚玉简，简面刻着同一句话：
“楚魏合谋，以丹换命；
三日后子时，落星原，我携逆运丹，换天下良善自由。”
“信送到谁手，你们自己选。”
“送不到——”
少年指尖轻弹，灰火化作锁链，悬于众人头顶。
“灯灭，人灭。”
六、子夜·计数
第三日，子夜。
丹坊密室，小九投影出一张“命价榜”。
榜上，明码标价：
太后凤魂——十层；
赵无陵紫龙气——七层；
杜千帆长老魂——一层；
楚魏两国镇国鼎——各五层；
……
最末，写着李长青自己：
“魂火——满层，可换天下良善自由。”
少年看完，合上卷轴，伸指在“自己”那一栏，轻轻画了一个圈。
“满层……也不知道，够不够。”
小九罕见地沉默，良久，问：
“宿主，若交易成功，你会死吗？”
李长青笑，声音像灰火掠过纸灰：
“死？不，是回家。”
他抬头，望窗外残月，轻声补一句：
“回……真正的凡尘。”
七、落星·前夜
同一刻，落星原。
赵无陵立在高台，折星尺已续，却多了一道裂痕。
他面前，摆放十万“换命牌”，牌上皆书“李长青”三字。
太后自阴影走出，凤袍下，枯瘦双手捧一只鎏金匣。
匣内，是最后一缕凤魂，也是她全部命数。
“赵大人，明日丹药换命，你求国运，我求长生，别忘了——”
“李长青，必须死。”
赵无陵抚尺，轻声应：“当然。”
夜风吹过，十万换命牌沙沙作响，像提前响起的丧钟。
而原外，少年独行车驾，白衣如火，正一步一步，驶向这片为他而设的坟场。
丹药换命，终局倒计——
只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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