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进水里，别墅庭院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混着灰烬在地面上冲出一道道黑灰色的痕迹。警笛的红光刺破雨幕，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扫过，映得每一滴雨珠都泛着刺眼的血色，与不远处主卧残留的蓝色火点交织成一片让人窒息的混乱。
糖糖被女警护在怀里，小手却紧紧攥着那块儿童智能手表——这是厉墨琛上周刚给她买的，说既能定位又能紧急通话，刚才混乱中，她下意识按下了手表上的“直播键”。屏幕里跳动着微弱的蓝光，右上角的在线人数正以每秒几十的速度往上跳，弹幕像水流一样滚个不停，可她顾不上看，只是把镜头牢牢对准了树丛里那个穿黑色雨衣的身影。
“妈妈说过，坏人做坏事的时候，要把证据拍下来。”糖糖咬着下唇，小胳膊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却没让镜头晃一下。手表的像素不算高，却清晰地拍下了林薇薇举着相机的侧脸，她脸上那抹混杂着兴奋与怨毒的狞笑，连雨水都冲不散，透过屏幕传到了成千上万名网友眼前。
“那个女人是谁啊？看着好吓人！”
“这是在干什么？后面的别墅好像着火了！”
“天呐！她还在拍！是在拍火场吗？太变态了吧！”
弹幕里的疑惑和愤怒越来越多，糖糖抿着嘴，突然想起爸爸教她的“关键时刻要说话”，于是凑近手表麦克风，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她是坏阿姨，是她放的火，想烧死我爸爸妈妈！”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瞬间让弹幕炸开了锅。在线人数猛地从几千冲到了三万，评论区里全是“报警了吗？”“地址在哪？”“一定要保护好小朋友！”的留言，甚至有懂技术的网友开始根据背景里的别墅区标识，尝试定位具体位置。
而树丛里的林薇薇，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全网直播的“主角”。她正对着相机屏幕，反复翻看刚才拍下的画面——厉墨琛被房梁砸中的瞬间、苏暖抱着他哭的模样、别墅燃烧的熊熊火光，每一幕都让她忍不住低声狞笑。她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配文写得又狠又毒：“烧死狐狸精！琛哥本来就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发送前，她习惯性地瞥了眼“分组可见”，却因为太过兴奋，忘了切换设置，直接点了“公开”。这条带着血腥气的朋友圈，瞬间出现在了她所有好友的列表里，包括几个厉氏集团的员工、甚至厉母的远房侄女。
“林薇薇！不许动！”两名警察已经绕到了树丛后方，手电筒的光柱直直照在她脸上。林薇薇吓得浑身一哆嗦，相机“啪嗒”一声掉在积水里，屏幕瞬间黑了。她下意识想捡，却被警察一把按住肩膀，死死抵在湿漉漉的树干上。
“你们放开我！我没做错什么！”林薇薇挣扎着，雨衣的帽子滑下来，露出一头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那别墅是厉家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苏暖那个女人，本来就不该待在厉墨琛身边！”
“有没有做错，不是你说了算的。”李警官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袋里装着刚才从林薇薇包里搜出来的试管——管壁上还残留着淡蓝色的粉末，边缘沾着一点黑色的焦痕，“我们已经查过了，这试管里有磷粉残留，和别墅起火点发现的助燃剂成分完全一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磷粉？林薇薇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自己匆忙中把装磷粉的试管塞进了包里，忘了扔掉。可她依旧不肯认罪，梗着脖子喊：“那又怎么样？磷粉又不是只有我有！说不定是苏暖自己放的火，想栽赃给我！”
“栽赃？”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厉母撑着一把黑色大伞，在管家的搀扶下，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积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毫不在意，眼神像淬了冰一样盯着林薇薇，“我厉家还没落魄到需要用放火来栽赃的地步！”
林薇薇看到厉母，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扑过去：“阿姨！您快救我！是苏暖骗了您！她根本不是真心对琛哥好，她就是想抢厉家的钱！”
“闭嘴！”厉母猛地甩开管家的手，上前一步，扬手就给了林薇薇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林薇薇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周围的警察和围观的安保人员都愣住了——谁都知道厉母向来注重仪态，哪怕再生气，也从没在人前这样失态过。
“我厉家就是绝后，也不会让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进门！”厉母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愤怒，也有后怕，“你想烧死墨琛和苏暖，连糖糖那个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从今天起，厉家没有你这儿媳，也永远不会认你！”
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林薇薇最后的希望。她瘫软在地上，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可她看着厉母决绝的眼神，看着警察手里的证物袋，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媒体摄像机（不知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了媒体），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别墅的方向疯狂嘶吼：“琛哥！救我！厉墨琛！你不能不管我！”
警察立刻上前按住她，想把她押上警车。可林薇薇像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警察的手，朝着厉母的方向扑过去，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阿姨！您别装了！您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苏暖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是您找的人！是您让司机故意撞她的！我有证据！我有您给司机打钱的转账记录！琛哥救我！我把证据给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懵了在场所有人。厉母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幸好管家及时扶住她，才没摔倒。周围的记者瞬间沸腾了，摄像机的闪光灯在雨幕里此起彼伏，把林薇薇那张癫狂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糖糖的手表直播屏幕上，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十万。弹幕彻底炸了，刚才还在心疼糖糖、谴责林薇薇的网友，现在全被“厉母买凶撞人”这句话惊得说不出话，评论区里全是“卧槽？真的假的？”“豪门这么可怕吗？”“求锤！求证据！”的留言。
李警官也皱紧了眉头，示意警察先按住林薇薇，然后走到厉母面前，语气严肃：“厉夫人，林薇薇说的话，您需要解释一下。”
厉母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看向四周，雨水打湿了她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发出声音——她怎么也没想到，林薇薇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还把它在这种时候捅了出来。
“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林薇薇被警察按在地上，却依旧挣扎着喊，“当年我无意中听到您跟司机打电话，还看到您的银行流水！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琛哥！我知道错了！你让他们放了我，我就把证据给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远处，救护车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厉墨琛早已被送往医院），只剩下警笛的声音在雨幕里回荡。记者们蜂拥而上，把李警官和厉母围在中间，无数个问题像雨点一样砸过来：“厉夫人，林薇薇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买凶撞过苏暖女士吗？”“警方会对此展开调查吗？”
李警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着对讲机说：“立刻联系技术科，查林薇薇的银行流水和通话记录，另外，调取当年苏暖车祸的所有档案，重新核查！”说完，他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林薇薇，眼神冰冷，“林薇薇，你涉嫌纵火、故意伤害，现在又牵扯出旧案，我劝你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林薇薇看着李警官严肃的表情，看着周围记者们探究的眼神，看着厉母惨白的脸，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雨水混着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嘴里喃喃地念着：“琛哥……为什么不救我……我都是为了你啊……”
警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拿出手铐，再次将她铐住，强行把她往警车的方向拖。林薇薇的身体在积水里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却不再挣扎，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啜泣，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乌鸦，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和疯狂。
糖糖被女警抱在怀里，已经关掉了直播——刚才李警官说，直播已经收集到足够的证据，继续播可能会影响后续调查。她看着被押上警车的林薇薇，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厉奶奶，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小声问女警：“警察阿姨，厉奶奶真的是坏人吗？她也想伤害妈妈吗？”
女警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小朋友，警察叔叔会把所有事情查清楚的，不管是谁做了坏事，都一定会受到惩罚。现在，我们先去医院找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糖糖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女警的衣角。雨还在下，警笛的声音渐渐远去，媒体记者也被警方劝离了现场，别墅庭院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由林薇薇点燃的火，不仅烧毁了厉家的别墅，还揭开了厉家更深的秘密——厉母是否真的买凶撞人？林薇薇手里的“证据”是否存在？这些问题，像一团团迷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管家扶着依旧有些失神的厉母，轻声说：“夫人，我们也先回去吧，这里交给警方处理就好。”
厉母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医院的方向，眼神复杂。她想起刚才林薇薇的嘶吼，想起当年那个雨夜，司机打来的电话，想起苏暖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被查出来，厉家会变成什么样，墨琛又会怎么看她。
而此时的医院里，苏暖正坐在IcU外面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厉墨琛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格外刺眼——“厉氏集团总裁别墅失火，疑遭前女友纵火，现场曝总裁母亲涉嫌买凶伤人”。苏暖的心脏猛地一沉，手指颤抖着点开新闻，看到了现场的照片，看到了林薇薇被逮捕的画面，也看到了那句“厉母买凶撞苏暖”的字眼。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当年那场车祸，她一直以为是意外，可现在，林薇薇却说，是厉母故意找人撞她？那个平时对她还算温和、偶尔会给糖糖买礼物的厉奶奶，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妈妈，你怎么了？”糖糖被女警带过来，看到苏暖脸色苍白，立刻跑过去抱住她的腿。
苏暖回过神，蹲下身抱住糖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妈妈没事，就是有点担心爸爸。糖糖，我们一起等爸爸醒过来，好不好？”
糖糖点了点头，靠在苏暖的怀里。苏暖抱着女儿，目光却再次落在手机屏幕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这件事背后还有多少秘密，更不知道，当厉墨琛醒来后，得知这一切，又会是什么反应。
IcU的门紧闭着，里面的厉墨琛还在昏迷中。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风波，不知道林薇薇已经落网，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被卷入了旧案的疑云里。而门外的苏暖，抱着女儿，看着紧闭的大门，只觉得未来的路，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雨还在下，敲打着医院的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场豪门恩怨里，那些还没被揭开的秘密和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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