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的落地窗前，苏晓蔷第一百零八次解锁手机屏幕。家族聚会的喧闹声从客厅传来，七大姑八大姨的寒暄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这是苏晓蔷家的传统，在她父亲发迹之后，决定每一年都邀请所有的亲戚来家里过年，希望可以维持他们一家人的亲情。
蔷蔷啊，听说你这次期末考了年级前十？
晓蔷有男朋友没有？阿姨认识几个斯坦福的......
你这孩子怎么老看手机？
她机械地应付着亲戚们的问话，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锁屏上是她和陌深的合照——去年校运会时偷拍的，照片里的少年正低头调试相机，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滴滴——
手机突然震动。苏晓蔷触电般点开qq，班级群里班主任的新年祝福正在刷屏。她咬着嘴唇下拉刷新，聊天记录里依然没有那个熟悉的头像闪烁。
又没回......她小声嘀咕着，把手机重重拍在沙发上。从除夕到现在，她发了三十七条消息，从新年快乐你再不回信我就报警了给陌深，全都石沉大海。
落地窗外，几个表弟正在院子里放烟花。金色的火花在暮色中炸开，映得她眼眶发烫。最坏的可能性在脑海里盘旋：陌深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是不是在北京遇到了更漂亮的姑娘？或者......更糟的情况......
滴滴滴——
特殊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苏晓蔷手忙脚乱地点开屏幕，星空头像旁赫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我回来了，目前就在你家门口。】
血液瞬间冲上脸颊。苏晓蔷猛地站起身，在亲戚们诧异的目光中冲上楼梯。卧室门被她地甩上，梳妆镜前，少女慌乱地整理着刘海——该死，今天化的妆不够精致；这件红色毛衣会不会太幼稚；口红是不是蹭掉了......
晓蔷姐！有客人找你！表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在十几双好奇的眼睛注视下，苏晓蔷昂首挺胸地穿过客厅，一把推开别墅大门。
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铁门外，熟悉的身影正低头摆弄手机。黑色羽绒服上落满雪花，围巾下露出半张冻得发白的脸。似乎是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隔着纷纷扬扬的雪幕对她笑了笑。
陌深！
苏晓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顾不上穿外套，棉拖鞋踩过积雪覆盖的草坪。保安慌忙打开铁门，冰凉的雪水立刻浸透了她的羊毛袜。
小天女，外面太冷了。陌深皱眉抓住苏晓蔷冻得通红的手，要不我们进你家聊？
不要！苏晓蔷摇头，发梢的雪粒簌簌落下，里面全是亲戚，烦死了。她紧紧攥住陌深的袖口，像是怕他再次消失，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陌深的目光在她单薄的毛衣上停留片刻，突然解开围巾裹住她：我本来打算带路明非去楚师兄家拜年......要一起吗？
好啊好啊！苏晓蔷眼睛亮了起来，拽着他就往车上跑，只要不是在家里，去哪都行！
别墅落地窗前，苏父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院子里，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正手忙脚乱地往陌生男孩车里钻，一点形象也不注意，这让他的危机意识空前警觉。
暖气十足的车厢里，苏晓蔷终于停止了发抖。她偷偷瞄着驾驶座上的陌深——他的侧脸比照片里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处还有未愈的伤痕。
看够了吗？陌深突然开口。
谁、谁看你了！苏晓蔷慌忙转向窗外，我是在想...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
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填满了沉默。陌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山里没信号。夏弥外婆住在很偏远的村子，连手机基站都没有。
外婆？苏晓蔷猛地转头，你们在夏弥外婆家里过的年？
嗯，老人家非要留我们住到初五，但我说有急事需要回来一趟，老人家便放我离开了。陌深变魔术般从后座拿出个纸袋，这是她外婆腌的腊肉，说是带给你的。
苏晓蔷抱着纸袋，鼻腔里满是花椒和柏枝的香气。她突然注意到陌深换挡时略显僵硬的动作：你受伤了？
小车祸。陌深轻描淡写地带过，对了，得先去接路明非。
“车祸！你没事吧！”
“小问题，今年雪太大，车子不小心打滑而已......”
苏晓蔷看着陌深有些惨白的面颊，见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便不再追问陌深具体发生了什么。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终于在十一点之前，在公寓门口接到睡眼惺忪的路明非，陌深一看就知道他昨天晚上一定通宵了。
“呦，这是谁家的国宝大熊猫呀？”陌深出言调侃后座顶着鸡窝头路明非，苏晓蔷闻言也跟笑了起来。
路明非虽然很困，但还是不甘示弱的说道：哟，老陌，带女朋友见家长啊？
胡说什么！苏晓蔷立刻耳根通红，抄起腊肉纸袋就要砸他。
别别别！路明非瞬间清醒，抱头鼠窜，小天女，我错了还不行吗！
陌深笑着将车子重新驶入风雪。
后视镜里，后座缓过神的路明非抓耳挠腮道：完蛋，老陌，我忘了给楚师兄带礼物！快，快停车。
现在知道急了？陌深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副驾驶的苏晓蔷悄悄拽了拽陌深的衣角：那我呢？
你拿我那份。陌深压低声音道，我用夏弥准备的就行。
路明非突然从座位间探出头：说到夏弥，她怎么没一起回来？
她弟弟身体不好，她说要多陪几天，开学前她一定回来。陌深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但他转念想来，其实也不算谎言。
车窗外，雪越下越大。三个人的笑声混着暖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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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深将车停在楚子航家别墅区门口时，路明非还在后座喋喋不休地讲着冷笑话。等熄了火，三人转头看向窗外——欧式风格的别墅群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到了。”陌深推开车门，冷风灌进领口，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走向楚子航家，路明非手里还抱着一箱烟花，边走边抱怨：“师兄家也太远了，这要是走着来，我腿都得走断。”
苏晓蔷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陌深笑了笑，抬手按响门铃。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居然是楚子航本人。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看到门外的三人，楚子航愣了一下收起手中看来一半的《时间简史》，随即侧身让开：“进来吧。”
路明非瞪大眼睛：“师兄？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楚子航平静地解释：“我妈妈去朋友家打麻将了，目前家里只有我和保姆。”
三人跟着他走进别墅，宽敞的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位中年阿姨正在厨房忙碌。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远处还能看到人工湖的轮廓。
“叔叔呢？”苏晓蔷随口问道。
楚子航顿了顿：“他有应酬。”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路明非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人少更好，咱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楚子航点点头，指了指客厅角落堆着的几箱烟花：“我妈准备的。”
陌深看着那堆烟花，突然觉得——楚子航的妈妈，真是个妙人。
保姆阿姨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
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清蒸鲈鱼……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路明非吃得头都抬不起来。苏晓蔷则和陌深讨论着最近里的趣事，楚子航偶尔插两句，气氛轻松得不像话。
吃到一半，路明非突然提议：“咱们喝点酒吧？”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我家有红酒。”
“红酒多没劲！”路明非摆手，“要喝就喝白的！”
苏晓蔷挑眉：“你行吗？”
路明非拍胸脯：“男人不能说不行！”
楚子航没说话，起身去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
陌深：“不愧是楚师兄......”
半小时后，路明非已经满脸通红，举着筷子高唱《难忘今宵》。苏晓蔷不顾淑女样子笑得直拍陌深大腿，楚子航和陌深则安静地看着发疯的二人。
拉着苏晓蔷四处乱窜的小手，陌深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将身后精心包装的食盒递给楚子航：夏弥托我带给你的。
食盒打开的瞬间，香甜气息弥漫开来。六种不同造型的点心整齐排列，每个上面都用果酱写着祝福。楚子航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被陌深迅速抓拍下来，发给夏弥鉴赏。
——【图片】楚师兄收到礼物了，看起来很喜欢。
饭后，四人抱着烟花冲到院子里。
路明非自告奋勇点引线，结果被窜起的火花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撞翻苏晓蔷。楚子航无奈地接过打火机，淡定地点燃了最大的那支“盛世花开”。
“咻——砰！”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金色的光点如雨般洒落。
苏晓蔷仰头看着，眼里映着璀璨的光：“真好看。”
陌深站在一旁，手机震动了一下。
夏弥回复：【啧，笑得这么勉强，肯定是不喜欢。】
陌深失笑，又发了一条：【他说谢谢。】
夏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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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尼伯龙根。
夏弥坐在沉睡的芬里尔旁边，长发垂落，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
照片里的楚子航低着头，唇角微微上扬，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表情。
屏幕上方，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路明非：【夏弥师姐！新年快乐！明年也要继续罩着我啊！】
苏晓蔷：【夏弥姐姐，虽然你没来，但还是祝你新年快乐~~~】
陌深：【新年快乐，夏弥。】
她盯着这些文字，忽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暖意。
成为“夏弥”的这些年，她扮演过无数角色——活泼的学妹、高傲的龙王、狡黠的猎人……
但此刻，她第一次觉得——成为夏弥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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