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已锚定,前路已明晰。
林婉没有动用过于浩大的权能,以免惊扰那初生世界的脆弱规则。他(她)只是轻轻划开圣殿的空间,一道稳定而温和的、内部流淌着白金光辉的规则通道便在众人面前展开。通道的另一头,隐隐传来那个新生世界独特而鲜活的规则脉动,以及那持续不断的、属于星火舰队的识别信号。
“走吧。”林婉的意念平静无波,率先踏入通道。他(她)的身影在通道光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超凡脱俗,仿佛由规则本身凝聚而成。
凌霜和陈锋紧随其后,意识体保持着高度警惕。尽管林婉已执掌权柄,但未知的世界总是伴随着风险。“破烂王”则兴奋地记录着通道的结构数据,嘴里嘟囔着“非欧几里得空间折叠”、“规则润滑层”之类的术语。
穿越通道的过程平稳而迅速,几乎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当眼前的景象稳定下来时,他们已经置身于一片全新的天地。
天空是柔和的淡紫色,漂浮着如同巨大水母般、散发着莹莹蓝光的浮游生物。大地覆盖着会随着微风“歌唱”的银色苔原,远处是蜿蜒流淌、闪烁着星屑般光芒的河流,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仿佛晶体与植物结合体的森林。
这个世界规则活跃而温和,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希望边疆”的混沌狂野截然不同。那星火舰队的识别信号,正从远方一片巨大的、如同七彩琉璃般的山脉后方传来,清晰而稳定。
四人(意识体)向着信号源方向飘去。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这个世界独有的奇妙生灵,但它们都对这几位不速之客表现出好奇而非敌意。整个环境给人一种过于……和谐的感觉,仿佛一切都被精心设计过,缺少了自然演化应有的粗糙与意外。
“感觉……有点太完美了。”凌霜的意念带着一丝冷冽,她的感知始终维持在最高状态,扫描着任何可能的陷阱或异常。
陈锋也皱起眉头:“连一点弱肉强食的迹象都没有,这些生物靠什么维系生存?”
随着靠近那片琉璃山脉,周围的规则波动开始变得更加活跃,甚至隐隐与林婉体内那源自“荒”的混沌本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山脉本身,也散发着一种与这个世界基调略有不同的、更加古老和……悲伤的气息。
“这些山……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界自然诞生的。”“破烂王”分析着数据,“倒像是……从别处飞来的陨石,或者说……碎片?它们内部蕴含着非常微弱的、与‘希望边疆’同源的规则印记!”
希望边疆的碎片?林婉心中一动。难道这个世界在形成过程中,吸附了部分“希望边疆”毁灭后散逸的规则物质?
就在这时,他们绕过了最后一道山脊,信号源所在的景象,豁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建立在山坳中的、简陋但规划整齐的营地!营地中央,飘扬着一面略显破损、但依旧能辨认出星火舰队标志的旗帜!一些穿着改装舰队制服的人员正在营地中忙碌,他们搭建了简易的住所,开辟了小片的种植区,甚至利用这个世界的发光植物和晶体,制造出了基础的照明和能量设备!
真的是幸存者!
陈锋的意识波动瞬间激动起来,几乎要立刻冲下去相认。但凌霜一把按住了他。
“等等……不对劲。”凌霜的意念冰冷,“你看他们的动作……太整齐了,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而且,他们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确实,营地里的幸存者们,虽然在做着不同的事情,但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刻板感,眼神也缺乏聚焦,仿佛在梦游。对于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明显规则波动的林婉等人,他们竟视若无睹。
林婉的目光越过营地,投向了营地后方,那片紧贴着琉璃山壁的区域。那里,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幽深的洞口。那持续不断的识别信号,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让林婉灵魂深处“起源萌芽”产生排斥反应的异常波动,正是从那个洞口中传出!
“信号和问题,都在下面。”林婉的意念锁定那个洞口,他(她)能感觉到,洞口内部弥漫着一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冰冷的“秩序”力量,虽然被巧妙地伪装过,但逃不过他(她)的感知。
四人悄然降落在洞口附近,没有惊动那些行为异常的“幸存者”。踏入洞口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界生机勃勃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洞穴内部异常宽敞,岩壁上镶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晶体,照亮了前方的景象。只见洞穴的尽头,并非什么自然形成的钟乳石,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复杂装置!
装置的核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投射出星火舰队识别信号全息影像的发射器!而在装置周围,连接着数十个维生舱一样的透明容器!每个容器内,都浸泡着一个穿着星火舰队制服的队员,他们双目紧闭,表情痛苦,身上插满了管线,正被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某种……精神能量或者说规则印记!
那些在营地中如同梦游般行动的“幸存者”,根本就是幻象!是这个装置利用抽取到的船员记忆和规则印记,模拟投射出来的傀儡!真正的幸存者,早已成为了这个装置的能量电池和信号源!
“混蛋!”陈锋的意识爆发出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失控。
凌霜立刻冻结了周围的空气,防止可能存在的警报系统。
“破烂王”快速扫描着装置:“高精度模仿……规则层面窃取……这不是奥罗瑟的风格,太……精致而残忍了。像是……某种收藏家或者观察者的手笔……”
林婉没有说话,他(她)的目光穿透了那些维生舱,落在了装置后方,那面光滑如镜的岩壁上。岩壁上,用与装置同源的暗银色物质,勾勒着一个复杂的徽记——那是一个将混沌强行束缚在几何框架内的图腾,与他们在“真实之隙”遇到的、“定义者”清道夫盔甲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是奥罗瑟的残留势力?!不,不对……奥罗瑟已死,他的体系崩溃,谁还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布置这样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那面刻画着徽记的岩壁,仿佛感应到了林婉的注视,突然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一个冰冷、带着一丝电子合成音质感的意念,从中传了出来:
【…检测到……高价值目标:‘起源权限持有者’……‘混沌秩序共生体’……】
【…诱饵协议……执行成功。】
【…奉‘收藏者’之命……于此……恭候多时。】
【…请阁下……放弃抵抗……成为……‘万界标本库’中……最璀璨的……藏品吧。】
岩壁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化作一道巨大的、散发着强大吸力和禁锢力量的暗银色光网,朝着林婉四人笼罩而来!同时,整个洞穴的规则结构开始扭曲、封闭,要将他们彻底困死在此地!
这是一个针对林婉的、精心策划的陷阱!那个求救信号,从一开始,就是引诱他(她)前来上钩的毒饵!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林婉眼中白金光芒一闪,甚至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意念微动。
“定义:此禁锢无效。”
“定义:此空间封锁解除。”
言出法随!
那看似强大的暗银色光网在接触到林婉周身自然散发的白金光辉时,如同遇到了绝对零度,瞬间凝固、然后崩解成最基础的规则粒子!整个洞穴的封闭结构也轰然洞开,恢复了与外界联通的常态!
这就是“起源权限”在当前层面的绝对压制力!
那岩壁后的意念发出了惊愕的波动,显然没料到陷阱会如此轻易被破。
“想走?”林婉冷哼一声,他(她)能感觉到那意念正试图切断链接,逃离此地。他(她)伸出手指,对着那荡漾的岩壁轻轻一点。
“追溯!”
“显形!”
一道白金流光没入岩壁,强行沿着那意念逃遁的轨迹,逆向追索而去!同时,岩壁上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映照出那意念源头所处的、一片光怪陆离的、仿佛由无数标本和收藏品构成的奇异空间的模糊景象!
然而,就在那景象即将变得清晰的瞬间,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带着浓郁“秩序”气息,却又与奥罗瑟截然不同的意志,猛地隔空降临,强行切断了林婉的追溯!
【…啧……不愧是……‘起源’选中的人……】
【…这次……算是打个招呼……】
【…我们……还会再见的……‘平衡之核’……】
【…在你……真正理解……‘源海’的恐怖之前……】
那意志留下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语,随即彻底消失,连同那岩壁后的奇异空间景象也一同隐去,只留下光秃秃的岩石。
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那些维生舱中船员们微弱的生命信号,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收藏者……万界标本库……”凌霜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凝重,“奥罗瑟背后,果然还有别的势力。”
陈锋看着那些被折磨的船员,拳头紧握:“不管是谁,这个仇,一定要报!”
林婉没有说话,他(她)走到那些维生舱前,轻轻挥手,白金光辉拂过,所有禁锢装置悄然瓦解,船员们的生命体征开始缓缓恢复。他(她)救下了这些同胞,但心情却更加沉重。
“收藏者”的突然出现,其展现出的力量和对“源海”的了解,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她)回想起“起源之心”深处关于“外域威胁”的记录,以及苏婉母亲那指向不明的坐标……
难道,这个“收藏者”,就是来自“外域”?还是说,仅仅是另一个窥伺“起源”力量的、本土的古老存在?
他(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洞穴,望向了无垠的星空。
回家的路,似乎比预想中,更加曲折和……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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