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卷楼的光线始终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昏沉，仿佛连阳光都吝于穿透这里厚重的窗棂。韩烨指尖捏着那本泛黄的古籍，纸张粗糙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凉意。古籍上关于“迷雾之海”的记载寥寥数语，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他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中极域与天罗域交界处，非宗灵境不可入。这两个信息点像两把重锤，敲碎了他原本以为能尽快探寻神址的念头。
“宗灵境……”韩烨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模糊的墨迹。他如今刚刚突破真灵境一品，距离宗灵境还有真灵境中后期、灵王境两大境界，每一步都需要海量的资源与时间堆砌。更让他在意的是“天罗域交界处”这几个字，那意味着一旦踏入迷雾之海，便极有可能与天罗域的人正面相遇，以他现在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阁下还有其他需要吗？”独眼老者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淡。他始终半眯着那只独目，仿佛对韩烨的反应毫不在意，又仿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老者身前的算盘静静躺着，红木边框上刻满了细密的划痕，显然已用了许多年。
韩烨收敛心神，将古籍小心地收入储物袋，拱手道：“多谢前辈告知，此物我买了。”他取出一个装有中品灵石的袋子，轻轻放在柜台上。灵石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楼内格外清晰。
老者并未立刻去看灵石，反而抬起独目，目光落在韩烨脸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看穿他隐藏在平静表情下的焦虑与决心。韩烨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地迎上老者的视线，体内灵力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他能感觉到，这老者的气息深不可测，虽看似平凡，却比他见过的任何真灵境修士都要沉稳，隐隐达到了真灵境巅峰的水准。
沉默片刻，老者才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小子，你可知这古籍上的消息，值多少人命？”
韩烨瞳孔微缩：“前辈此话何意？”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柜台的木质表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三天前，天罗域的人也来过这里，点名要找关于‘神址’和‘迷雾之海’的记载。”他顿了顿，独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为首的是个青衫修士，气息比老夫还胜半分，身边跟着四个黑衣护卫，个个都是真灵境中品的好手。他们出手阔绰，却也心狠手辣——楼里一个不小心说漏嘴，提及‘紫云阁’三字的伙计，当天就没再回来。”
“紫云阁……”韩烨心中一沉，果然，天罗域不仅在追查神址，连紫云阁也没放过。谷洪前辈的死、墨长老的担忧，此刻都有了更清晰的指向。天罗域对神址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老者继续道：“那青衫修士临走前留下话，若有其他人来打探这些消息，立刻报给他们，重重有赏。至于不报的后果……”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中的寒意，让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韩烨看着老者，忽然明白对方为何要特意提醒自己。这老者显然不是天罗域的同党，却也不想卷入这场纷争，此刻的示警，更像是一种基于道义的隐晦提醒。他拱手道：“前辈告知此事，韩烨感激不尽。”
老者摆了摆手，拿起柜台上的灵石袋，掂量了一下，便收入袖中，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老夫只是个卖书的，不管江湖恩怨。只是看你顺眼，多说一句罢了。”他转过身，开始整理柜台上散乱的书卷，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路是自己选的，怎么走，得看你自己。”
韩烨不再多言，深深看了老者一眼，转身快步走向残卷楼的大门。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天罗域的人既然三天前就来过，说不定还在附近布有眼线，自己的行踪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推开残卷楼厚重的木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韩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迅速扫视四周。街道上行人稀疏，大多是行色匆匆的修士，看起来与寻常坊市无异。但他能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又消失不见。
“不能直接回紫云阁。”韩烨瞬间做出判断。如果真有眼线，直接返回只会暴露紫云阁的位置。他略一思索，转身拐进旁边一条岔路，脚下灵力运转，身影迅速融入人流，几个起落间便改变了方向，朝着坊市边缘的一处密林掠去。
奔行中，韩烨的心绪却难以平静。独眼老者的话像警钟一样在他耳边回响——天罗域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更渗透到地冥域的各个角落，连残卷楼这样的中立之地都被他们盯上。而“迷雾之海”的门槛更是给了他沉重一击，宗灵境，这意味着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否则别说探寻神址，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
“天罗域……”韩烨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从谷洪的玉简到墨长老的回忆，再到如今老者的警示，这个名字始终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仿佛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巨兽，随时可能扑出来将他们吞噬。他想起在陨仙渊遇到的那队天罗域修士，想起返程时遭遇的抢夺，更想起刚才老者口中那个“气息比老夫还胜半分”的青衫修士——那至少是真灵境巅峰，甚至可能是灵王境的强者。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不仅是我，还有凌玥，还有紫云阁的所有人。”韩烨眼神变得坚定。他原本以为突破真灵境便有了立足之地，现在看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赤血剑的炼制成功让他看到了提升阁中实力的希望，但仅凭一件中品灵器远远不够。他需要炼制更多、更强的灵器，需要传授弟子们更有效的修炼方法，更需要找到突破境界的契机。
奔出数里后，韩烨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确认四周无人跟踪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取出那本古籍，借着林间的斑驳光影再次翻阅。书页上除了“迷雾之海”的记载，还有几处模糊的地图残痕，隐约指向中极域的方向。但最让他在意的，是书页角落一行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天罗域秘探，已入地冥，目标……紫……”后面的字迹被虫蛀得模糊不清，但“紫”字让韩烨瞬间想到了“紫云阁”。
“他们果然已经盯上紫云阁了。”韩烨心中一凛，将古籍重新收好。看来返回紫云阁后，必须立刻加固防御，并且加快提升实力的计划。或许，是时候尝试冲击真灵境二品了，焚心草或许还有剩余，而《九转玄功》的第二转，也该着手修炼了。
稍作调息，韩烨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动身，这次他选择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利用地形不断变换路线，确保彻底甩掉可能存在的尾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凝重。他知道，从拿到这本古籍开始，他们与天罗域之间的暗战，已经悄然升级。
而这场战争的胜负，将取决于他们能否在天罗域找到神址之前，拥有足够与之抗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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