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硕听到林哲那带着玩味和自信的回答，不由得愣住了。
他扶了扶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哲：“你……你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刘浩就是算准了你……呃，据他了解的情况，才设下这个局的。你上台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林哲看着徐硕一脸困惑和担忧（这担忧多半是针对计划失败，而非针对他本人）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身体放松地靠在了柔软的卡座沙发里。
“谁告诉你，我唱歌难听了？”林哲的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徐部长，到时候，你就给我在节目单上安排个压轴的位置，节目名称就写……嗯，就叫‘自弹自唱原创歌曲：《飞扬的青春》’。”
“压轴？！原创歌曲？！自弹自唱？！”徐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他上下打量着林哲，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或者破罐破摔的痕迹，但只看到了一种近乎笃定的从容。
这太反常了！根据他查到的信息和刘浩笃定的态度，林哲明明是个音乐小白，五音不全才是他的人设。
现在他不仅不害怕，反而主动要求压轴，还要表演原创歌曲？
这要么是林哲疯了，破罐子破摔打算来个“行为艺术”式的社死；要么就是……刘浩的情报出了严重的问题！
“林哲同学，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徐硕语气严肃起来，“迎新晚会是面对全校师生的，压轴节目更是重中之重！如果你……如果你的表演真的……那造成的负面影响会非常大！对你个人的声誉也是毁灭性的打击！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哲看着徐硕那副“你是不是想不开”的表情，知道不透露点底牌，这位一心想要破坏张扬计划的盟友是不会放心配合的。
他收敛了笑容，目光变得认真而自信：“徐部长，你放心。我林哲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我既然敢接，就有把握能演好。到时候，我会给刘浩，还有所有等着看我笑话的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不过，为了把这个‘惊喜’的效果最大化，我们最好还是配合着演一场戏。”
“演戏？”徐硕疑惑地看着他。
“对。”林哲点点头。
徐硕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林哲的意图。
这是要示敌以弱，引蛇出洞，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他看着林哲眼中闪烁的狡黠和自信的光芒，心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期待和隐隐的兴奋所取代。
如果林哲真的有能力翻盘，那对刘浩的打击，将是前所未有的！
“好！我配合你！”徐硕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也燃起了斗志。
……
第二天，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徐硕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走了进来。
李波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邮件。
“李会长，关于迎新晚会节目单的事情，向你汇报一下。”徐硕将文件放在李波桌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那个林哲，我已经把他加进节目单了，排在第十二个位置。不过这家伙一开始很不配合，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自己不会唱歌，上去就是丢人。我好说歹说，最后差点动用学生会的强制手段，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李波抬起眼皮看了徐硕一眼，对他描述的“艰难”过程并不意外，甚至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事情是徐硕具体操办的，出了任何问题，首要责任都在徐硕身上。
他挥了挥手，故作大度地说：“嗯，辛苦了。这件事你全权处理就好，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过程不重要，结果符合要求就行。”
“好的，李会长。”徐硕应了一声，接着又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哦对了，林哲后来提出，说他害怕上台太丢脸，想申请一间排练室，每天练习一下，临时抱抱佛脚。您看……”
李波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麻烦，但转念一想，这反而更能坐实林哲“水平不行、内心恐慌”的事实，更能取信于张扬。
他便点了点头：“行吧，你就给他找一间空闲的排练室，时间安排上注意点，别影响其他节目的正常排练。每天给他……两个小时的使用权吧，也算仁至义尽了。”
“好的。”徐硕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正好13号排练室，每天下午3点到5点这个时间段目前还没有安排，我就把他安排到这个时间段了。”
“可以，你看着办吧。”李波摆了摆手，示意徐硕可以离开了。
徐硕退出办公室后，李波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刘浩的电话。
“刘浩，事情办妥了。林哲已经被徐硕‘劝’上了节目单，排在第十二个。另外，那小子怕丢脸，申请了排练室，每天下午3点到5点在13号排练室‘刻苦练习’呢。”李波的语气带着一丝邀功和看好戏的意味。
电话那头的刘浩一听，果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充满了快意：“哈哈哈！好！非常好！李哥办事就是靠谱！我看林哲这次还怎么嚣张！每天下午3点到5点，13号排练室？嘿嘿，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浩看了一眼时间，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因为情报不准吃了亏，这次他学聪明了。
光听别人说不行，还得亲自去验证一下，确保万无一失，免得再次阴沟里翻船。
下午三点半刚过，刘浩鬼鬼祟祟地溜达到了位于艺术楼偏僻角落的13号排练室门口。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方那个小小的玻璃观察窗上，屏住呼吸往里面看去。
果然，林哲一个人待在排练室里！
只见林哲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手里拿着一个话筒（虽然是关着的），对着面前的谱架，正在“深情”地演唱。
然而，那歌声……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调子跑到姥姥家去了，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破音连连，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疑似忘词的即兴发挥。
整个就是一派鬼哭狼嚎的景象！
虽然隔着门听不太真切，但那扭曲的肢体语言和偶尔传到走廊的、如同锯木头般的破音，已经足够有说服力了。
刘浩捂着嘴，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他趴在窗口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确认林哲确实是在“认真”而“痛苦”地练习着那不堪入耳的歌声，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一脸计谋得逞的邪笑，悄悄离开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后不久，排练室里的林哲仿佛背后长眼一般，动作微微一顿。
几乎就在同时，林哲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来自徐硕的新信息跳了出来，内容简洁明了：
【目标已走。】
林哲放下话筒，脸上那副“痛苦挣扎”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和专注。
他走到排练室角落那套略显陈旧但功能齐全的电子琴和电脑编曲设备前，熟练地开机，连接mIdI键盘，戴上监听耳机。
刚才那番“表演”，不过是演给门外那只“老鼠”看的戏码而已。
现在，观众退场，演员该干正事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动，一段充满活力、旋律优美的前奏缓缓流淌出来。
他对着麦克风，轻声哼唱，那声音与他刚才的“鬼哭狼嚎”判若两人——清澈，富有磁性，带着青春的朝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情感。
他开始正式编曲轴节目——原创歌曲《飞扬的青春》。
……
时间一晃，三天过去。
晚上十点多，校园论坛悄无声息地更新了，一个名为《【官方发布】江城大学xx届迎新晚会最终节目单》的帖子被管理员置顶，迅速吸引了大量夜猫子学生的关注。
节目单足足列出了24个节目，种类丰富，从传统的歌舞、乐器演奏到语言类节目、魔术应有尽有。
学生们纷纷在帖子下面留言，猜测哪个节目会最精彩，讨论着熟悉的名字。
415寝室此时已经熄灯，田志平、孙新、张春雷和林哲四人都已经躺在了各自的床上，黑暗中只剩下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幽光芒。
突然，正刷着论坛的田志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呼：
“卧——槽——！！江城大学还有没有第二个叫林哲的了？！！”
他这大嗓门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具有穿透力，把另外三个还没睡着的室友都吓了一跳。
孙新没好气地骂道：“老田！你他妈撞鬼了咋滴？嚎什么嚎！哲子不就在你对面铺上躺着呢吗？还能有哪个林哲？”
张春雷也揉着耳朵抱怨：“就是，吓我一跳！林哲怎么了？他嫖娼被抓上新闻了？”
田志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把手机屏幕怼到眼前，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不是！你们快看论坛！置顶的迎新晚会节目单！上面……上面有林哲的名字！！”
“什么玩意儿？”孙新和张春雷几乎同时出声，也顾不上抱怨了，连忙抓起枕边的手机，熟练地登录校园论坛。
当那张详细的节目单映入眼帘时，两人也同时傻眼了。
节目单上，白纸黑字，清晰地印着：
……
1. 钢琴独奏：《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表演者：汪清媃（文学院）
2. 原创歌曲：《飞扬的青春》 表演者：林哲（计算机学院）
……
“我……我靠！真的是林哲！”张春雷张大了嘴巴，猛地扭头看向对面床铺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第十二个节目！还是原创歌曲？！《飞扬的青春》？！”
孙新也彻底懵了，他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林哲的床铺方向，用见了鬼般的语气问道：
“林哲！哲子！你他妈别装死！论坛节目单上那个……那个要唱原创歌曲的林哲，真的……真的是你吗？！”
黑暗中，林哲的床铺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他带着一丝慵懒和笑意的声音：
“嗯，是我。”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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