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陆栖欢抱着那包点心，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白芷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情态，也抿着嘴偷偷笑了。
接下来的几日，陆栖欢觉得日子似乎都明亮了许多。她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想起观星台上的夜风，想起那碟恰到好处的荷花酥，想起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讲解星宿时的样子。
这日，她正拿着一本杂记翻看，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前院又有人送来东西，这次是一个小巧的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旁边还有一张素笺，依旧是那熟悉的字迹：
“偶得此参，性温平和，于调养气血或有裨益。望安。”
落款依旧只有一个“渊”字。
陆栖欢拿着那张素笺，反复看了好几遍，指尖轻轻拂过那墨迹，仿佛能感受到落笔之人的心意。她将老山参交给白芷收好，吩咐道：“让厨房看着，平日给我炖汤时加一些。”
又过了两日，陆栖欢正歪在暖阁的窗边，摆弄着容渊昨日送来的一盆罕见的素心兰，丫鬟白芷进来禀报，说是沈相府上的大小姐递了帖子，前来拜访。
陆栖欢有些意外。自春日宴后，她与沈清弦虽算认识了，但并无深交。她放下手中的小喷壶，理了理衣裙：“请沈小姐进来吧。”
沈清弦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的衣裙，只在发间多簪了一支碧玉玲珑簪，更显气质清冷。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捧着两个精致的锦盒。
“陆妹妹。”沈清弦进门，微微颔首，礼数周全。
“沈姐姐快请坐。”陆栖欢起身相迎，引她在窗边的榻上坐下。白芷立刻奉上香茗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沈清弦目光扫过窗台上那盆姿态优雅的素心兰，随即温和地笑了笑：“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妹妹休息吧？”
“没有，我正闲着无聊呢。”陆栖欢摇摇头，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两个锦盒。
沈清弦会意，让丫鬟将锦盒呈上。“祭典那日，多亏妹妹解围，一直未来得及正式道谢。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她打开其中一个稍大的锦盒，里面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砚台是罕见的端溪老坑，触手温润，墨锭带着清雅的松烟香，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且极为用心。
另一个小些的锦盒里，则是一小罐包装精美的花茶，花瓣饱满，色泽鲜亮。
“知道妹妹素日不喜舞文弄墨，但这套笔墨放着赏玩或是偶尔用来描描花样也是好的。”
沈清弦语气真诚，“这花茶是家中自己窨制的，加了蜂蜜和干果，味道清甜，妹妹若是平日喝药觉得口中苦涩，可以泡来换换口味。”
陆栖欢对那文房四宝兴趣不大，但看到那罐色泽诱人的花茶，倒是眼前一亮。她最近确实喝药喝得嘴里发苦。
“沈姐姐太客气了，不过是巧合而已。”她示意白芷将礼物收下，又亲自将点心碟子往沈清弦那边推了推，“姐姐尝尝这个，厨房新做的杏仁酪，还热着呢。”
沈清弦道了谢，用小银匙舀了一勺，姿态优雅地品尝着。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安静。栖欢不是个擅长找话题的，沈清弦性子也清冷，暖阁里只剩下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过了片刻，沈清弦放下银匙，像是闲聊般提起：“说起来，妹妹近日可曾听说康王府的事？”
陆栖欢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怎么了？”她对昭和郡主的事并不关心。
沈清弦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昭和郡主前几日在府中不慎摔坏了康王殿下心爱的一尊前朝玉雕，被康王殿下禁足半月，抄写《女诫》百遍。”
“哦？”陆栖欢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新鲜消息。昭和郡主在自己府里还能闯祸？
沈清弦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而且，近来康王殿下在朝堂上似乎也颇有些不顺，前两日因督办漕运不力，还被陛下当庭训斥了一番，罚了半年俸禄。”
陆栖欢对朝政不感兴趣，只觉得康王父女接连倒霉，有点巧合。她随口道：“他们父女俩最近是走了背运吗？”
沈清弦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淡然：“或许吧。不过，为人处世，还是谦和些为好，太过张扬，总难免会招致些不必要的麻烦。妹妹说是不是？”
陆栖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虽然娇纵，但也知道沈清弦这话有道理。只是她觉得自己跟昭和郡主那种主动惹事的张扬不一样，她只是……比较顺着自己的心意活而已。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多是沈清弦在说，提及京中最近流行的新花样子，或是哪家书坊新到了有趣的游记杂谈。
栖欢偶尔附和几句，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
沈清弦来访后没两日，容渊的帖子又到了。依旧是观星台，只是这次的理由并非特定星象，只简单写了“新得了些江南的茶点”。
陆栖欢捏着帖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这些不期而至的邀约了。
夜幕降临，观星台上，容渊依旧是一身白衣，负手而立。
只是今夜的石台上，多了一张铺着软垫的藤椅和一张小几，几上除了茶点，还摆着一架造型古朴的七弦琴。
“来了。”他回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比往日更柔和几分。
“嗯。”陆栖欢走近，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架琴，“国师还会弹琴？”
“略通一二。”容渊示意她坐下，自己则走到琴案后，“近日偶得一曲，觉其清越，或合你心性，可愿一听？”
陆栖欢有些惊喜，点了点头，在藤椅上坐好，捧起他备好温度刚好的花茶。
容渊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清越的琴音随即流淌而出。
曲调并不复杂，却空灵悠远，时而如溪流潺潺，时而如微风拂过竹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宁静力量。
星辉洒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为他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温润。
陆栖欢不懂琴，却觉得这曲子很好听，让她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她小口喝着茶，听着琴，看着他在星空下抚琴的模样，只觉得此刻时光静谧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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