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氏拉着林瑾瑜和碧桃,一路欢喜地回到锦瑟院正厅。
早有丫鬟手脚麻利地重新沏好了上等的君山银针,又端上几碟精致的点心,如松子百合酥、定胜糕等,香气袅袅,满室温馨。
几人刚落座,薛林氏便迫不及待地再次端详起林瑾瑜,眼中是化不开的怜爱。
“快跟姑母说说,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吃住可还习惯?你身边带的人可还得用?我瞧着你这脸色,比上次见时清减了些,可是读书太刻苦了?”
她一边说,一边亲手将一盏茶推到林瑾瑜面前。
“先喝口热茶暖暖胃,这是你上次来说喜欢的君山银针,姑母一直给你留着呢。”
林瑾瑜双手接过茶盏,指尖温润,含笑答道。
“劳姑母挂念,侄儿一切安好。路上虽有些颠簸,但想着能早日见到姑母,便也不觉得辛苦了。身边带着的书墨、书砚都是稳妥的,将侄儿照料得甚为周到,姑母尽可放心。”
他轻轻呷了一口茶,赞道。
“姑母这里的茶,依旧是这般清醇甘洌,令人回味。”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哄姑母开心。”
薛林氏笑得合不拢嘴,又关切地问。
“你父亲母亲身子骨可还硬朗?家里一切都好?”
“回姑母,父亲母亲身体康健,家中诸事顺遂。临行前,母亲特意叮嘱侄儿,定要代她向姑母致意,说十分惦念姑母,望姑母保重身体。”
林瑾瑜语气温和,从容应答。
“母亲还说,姑母远嫁余杭,难得尝到家乡风味,此次特意让侄儿带了许多金陵的土仪特产,聊慰姑母思乡之情。”
说着,他侧首对侍立在身后的贴身小厮书墨微微颔首。
书墨是个机灵清秀的少年,立刻上前一步,躬身笑着对薛林氏回道。
“回夫人,少爷这次带来的东西可齐全着呢!有江宁织造的云锦四匹,颜色花样都是按夫人往日的喜好挑的,做衣裳或是做屏风摆设都极好。有金陵有名的‘韩复兴’板鸭、‘刘长兴’的小笼包调料,还有苏州采芝斋的松子糖、芝麻薄脆,都是夫人您从前爱吃的零嘴儿。哦,还有上好的雨花茶、碧螺春,并几匣子新式的金陵绒花、绢花,给夫人和府上小姐们赏玩。另外,老爷知道表少爷们勤学,特意寻了一套前朝孤本的《资治通鉴》注解,并一些上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给少爷们使用。”
书墨口齿伶俐,一番话将礼单报得清清楚楚,既显诚意,又不失分寸。
薛林氏听得眼圈又有些泛红,拉着林瑾瑜的手嗔怪道。
“你这孩子,来便来了,带这许多东西作甚?路途遥远,岂不累赘?姑母这里什么不缺,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来,姑母就比得了什么都高兴!”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娘家带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意义非凡。
“姑母言重了。”
林瑾瑜微笑着,反手轻轻拍了拍薛林氏的手背,安慰道。
“不过是些家乡寻常之物,略尽心意罢了,哪里就称得上累赘了。能见姑母展颜,侄儿这趟便算没有白来。母亲常说,姑母最是念旧,见到这些,定能开怀。”
常嬷嬷在一旁也笑着凑趣。
“哎呦呦,表少爷真是有心了。事事想得这般周到,连老奴听着,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夫人您瞧,这云锦的料子,这光泽,这织工,真是顶顶好的。还有这些吃食,可都是夫人您念叨过的家乡味儿呢。”
她指挥着丫鬟们将礼物一一小心收好,尤其是那套孤本典籍,更是亲自接过,妥善安置。
碧桃也适时柔声开口。
“表哥孝心可嘉,千里迢迢,不忘携家乡风物以慰干娘,实在令人感动。”
薛林氏拭了拭眼角,连连点头。
“是啊,瑾瑜从小就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她看着林瑾瑜,话题又转到了他的学业上。
“你信中说在准备明年的秋闱,近日都在读些什么书?可有名师指点?功课紧不紧?”
林瑾瑜坐姿端正,认真回答。
“回姑母,近日侄儿主要是在温习经义,钻研《春秋》三传的微言大义,兼读些策论范文。父亲为侄儿延请了金陵大儒李东崖先生偶尔点拨,先生常教导,科举之道,首重经义根基扎实,策论则需关注时务,切中肯綮。侄儿不敢懈怠,每日皆有定课,只是资质愚钝,尚有许多需琢磨领会之处。”
“《春秋》义理深奥,能得名师指点是福气。”
薛林氏虽不甚懂具体学问,但听到儿子辈如此上进,心中甚慰。
“李东崖先生的名声,姑母在余杭亦有耳闻,你能得他教导,甚好。读书是好事,但也要顾惜身子,莫要熬得太晚。你年纪轻轻,前程远大,不必急于一时。”
“姑母教诲,侄儿谨记。”
林瑾瑜谦逊应道。
“父亲也常如此说,学问之道,张弛有度方为正理。”
书墨在一旁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自豪。
“夫人您不知道,我们家少爷可用功了。在船上这些日子,除了偶尔观赏江景稍作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在舱内读书写字,笔记都做了厚厚一沓呢。”
薛林氏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瞧瞧,我就知道!书墨,你可得替我看好你家少爷,定时提醒他歇息,茶水点心不可缺了。”
“是是是,夫人放心,小的定当时刻谨记,伺候好少爷!”
书墨连忙躬身应下。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小丫鬟笑着打帘子通报。
“夫人,大少爷来请安了。”
话音未落,薛允珩已稳步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直裰,更显身姿挺拔,气质清贵。
见到厅内坐着的林瑾瑜,他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喜,上前先向薛林氏行礼。
“儿子给母亲请安。”
不等薛林氏说话,他便转向林瑾瑜,脸上带着难得的明朗笑容,拱手道。
“瑾瑜表哥,方才在院外就听闻你到了,一路辛苦。怎的也不提前捎个信来,我好去码头迎你一迎。”
林瑾瑜早已站起身,同样拱手还礼,笑意温润。
“珩表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怎敢劳动表弟亲迎?本就是不欲兴师动众,才未提前告知,只想悄然前来,给姑母和诸位一个意外之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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