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石板路被暮色浸得发暗，两侧巷弄如同张着嘴的巨兽，藏着化不开的阴影。云暮刚查完商号的账目，正准备返回靖王府，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坐在马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萧衍赠予的半块婉妃玉佩，触手温润，却压不住心中隐隐的不安。柳阁老困兽犹斗，王府那边已有防备，可她总觉得，这场反扑不会如此简单。
“楼主，小心！”
车夫突然一声疾呼，猛地勒住缰绳。马车骤停，云暮身形一晃，瞬间警觉，指尖已扣住数枚银针。
几乎是同时，两侧巷弄中猛地冲出二十余名黑衣死士，蒙面遮容，只露出一双双淬着狠戾的眼睛。他们手中长刀泛着幽蓝寒光，显然淬了剧毒，刀光霍霍，直扑马车而来。
“保护楼主！”
随行的听风楼暗卫立刻拔刀迎上，刀剑交锋之声瞬间划破夜空。暗卫们训练有素，可这些死士皆是江湖顶尖杀手，招式狠辣，悍不畏死，短短几个回合，便有两名暗卫倒在血泊中，伤口处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云暮从容掀开车帘跃下，一身素衣在刀光中翻飞。她身法灵动如蝶，指尖银针破空，精准射中一名死士的眉心。可死士数量太多，一波倒下，又一波冲来，暗卫们渐渐体力不支，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
一名死士趁机冲破阻拦，长刀直劈云暮肩头。云暮侧身避开，反手甩出毒粉，死士吸入，动作瞬间迟滞。可就在她换气的间隙，另一把长刀已逼近咽喉，寒气刺骨。
“小心！”
一声急促的呼喊传来，紧接着，马蹄声如雷，一支轻骑冲破暮色，为首之人银甲耀眼，正是楚怀瑾。他手持长枪，凌空跃起，枪尖直刺那名死士后心，动作干净利落。
死士惨叫一声，当场毙命。楚怀瑾勒马落地，长枪一横，护在云暮身前，语气带着难掩的担忧：“云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将军及时赶到，我无碍。”云暮颔首致谢，指尖仍未放松，目光警惕地盯着剩余的死士。
楚怀瑾长枪一抖，枪花绽放，与冲上来的死士缠斗在一起。他枪法精湛，所向披靡，每一枪都直指要害，死士们在他面前纷纷落马。有了他和轻骑的加入，战局渐渐逆转，暗卫们士气大振，合力反击。
云暮也再次出手，银针与短匕配合，专挑死士的破绽，毒粉撒出，让死士们视线受阻，苦不堪言。她与楚怀瑾背靠背作战，配合默契，一时间竟杀得死士节节败退。
可这些死士皆是柳阁老精心培养的死士，悍不畏死，即便身陷绝境，仍疯狂反扑。一名死士抱住楚怀瑾的长枪，另一名死士趁机挥刀砍向他的臂膀，楚怀瑾避无可避，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银甲。
“将军！”云暮惊呼一声，连忙甩出数枚银针，逼退那名死士，同时掏出怀中的金疮药，递到楚怀瑾手中。
楚怀瑾接过药，却顾不上包扎，只是对云暮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多加小心。”说罢，再次提枪冲入战阵，伤口的剧痛让他眼神愈发锐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道极具穿透力的怒喝，震得人耳膜发颤：“楚怀瑾！你好大的胆子！”
云暮心中一喜，是萧衍！
只见萧衍策马疾驰而来，一身玄色劲装染着血迹，显然是刚解决完王府的危机，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他目光扫过战场，当看到楚怀瑾与云暮背靠背作战，楚怀瑾还护在云暮身前时，眼底瞬间掀起狂风暴雨，醋意与怒意交织，几乎要凝成实质。
“本王的人，也轮得到你护？”
萧衍翻身下马，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横扫而出。一名死士恰好冲来，被他一剑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他一身，却更衬得他眼神冷冽如冰。
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长剑舞动，招招致命。死士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面对萧衍这般凌厉的攻势，更是不堪一击，纷纷倒在血泊中。
楚怀瑾见萧衍赶来，心中松了口气，可听到他那充满敌意的话，又忍不住蹙眉：“靖王殿下，眼下并非争执之时。”
“争执？”萧衍冷笑一声，长剑直指一名死士，同时侧身将云暮拉到自己身后，牢牢护住，“楚将军还是管好自己的伤口吧，别到头来，救不了别人，还赔上自己的性命。”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眼神更是冰冷刺骨。云暮被他护在身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怒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萧衍，先解决敌人。”
萧衍这才收敛了些许怒意，却依旧冷眸盯着楚怀瑾，手中长剑却没停，继续收割着死士的性命。两大顶尖高手联手，剩余的死士根本不堪一击，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被悉数斩杀。
战场终于恢复平静，地上尸体遍地，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萧衍立刻转身，抓住云暮的手腕，仔细检查她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他的语气急促，眼中满是担忧，刚才的怒意早已烟消云散。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云暮摇摇头，目光落在楚怀瑾的伤口上，“楚将军受伤了，需要立刻处理。”
萧衍这才看向楚怀瑾，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仍在流血，脸色稍缓，却依旧语气冷淡：“多谢楚将军今日出手相救，改日必有厚报。”
楚怀瑾收起长枪，淡淡道：“举手之劳，殿下不必客气。云姑娘没事就好。”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云暮一眼，随即对身边的士兵吩咐道：“收拾战场，我们撤。”
说完，他翻身上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带着轻骑转身离去。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云暮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楚怀瑾始终如一地守护着她，这份情谊，她无以为报。
“看什么？”萧衍不满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人都走了，还舍不得？”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醋意，眼神中满是占有欲。云暮无奈地摇摇头：“萧衍，你别无理取闹。楚将军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救你？”萧衍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多管闲事，本王早就赶来救你了。再说，我的人，何须他来救？”
他虽然嘴上不满，手却很轻柔地为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刚才看到她身处险境，他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云暮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模样，心中一暖，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萧衍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准备上车。可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卫匆匆赶来，神色慌张：“王爷，不好了！从死士头目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上面说……说柳阁老还联络了城外的乱党，今夜要攻城！”
萧衍和云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柳阁老竟然疯狂到这种地步，为了复仇，不惜勾结乱党，颠覆朝廷！
“还有，”玄甲卫继续说道，“皇宫方向传来消息，皇帝已经知道了死士刺杀之事，下旨封锁全城，说是要抓捕乱党，可……可御林军的动向很是诡异，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
萧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皇帝这个时候封锁全城，还调动御林军，其用心昭然若揭。他是想借乱党攻城之事，将他和柳阁老一网打尽，彻底清除他这个心腹大患！
夜色更浓，京城被一层浓重的危机笼罩。萧衍紧紧握住云暮的手，眼中满是决绝：“暮儿，看来我们今夜，注定无法安稳回去了。”
云暮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涌起一股豪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与你并肩作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呐喊声，伴随着兵器碰撞之声，显然是乱党已经开始攻城了。而皇宫方向，御林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朝着城南而来。
萧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了。”
他拉着云暮，翻身上马：“我们走！去城头看看！”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城头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两人的身影并肩前行，前方是未知的危险，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皇权，可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并肩作战的决心。
这场由柳阁老掀起的腥风血雨，显然已经超出了复仇的范畴，演变成了一场关乎皇权更迭、天下安危的大战。而他们，已经被推到了风暴的中心，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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