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在鸡鸣和炊烟中苏醒。
小院的厨房里,胖子系着围裙,正把一锅熬得咕嘟冒泡的小米粥端上桌,旁边还摆着刚出笼的肉包子、几碟清爽小菜和煮鸡蛋。
黑瞎子靠在厨房门框上,墨镜推到额顶,吸了吸鼻子,开始他的每日点评:“啧,胖爷,不是我说你,这小米粥火候还是差了点意思,不够稠糯,缺乏那种入口即化的灵魂感。”
胖子把粥勺往锅里一扔,双手叉腰:“嘿!你个吃白食的还挑三拣四!嫌不好吃自己动手啊!”
黑瞎子嘿嘿一笑,凑过去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烫得直抽气也不忘含糊地说:“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动手的。不过胖爷你这包子馅儿调得是真不错,咸淡适中,汁水丰盈,勉强能给个八分!”
“滚蛋!胖爷我做的东西,满分十分起步!”胖子笑骂着,作势要抢他手里的包子。
两人正插科打诨,其他人也陆续来到厨房。
冯宝宝是被香味勾来的,她睡眼惺忪地坐到桌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肉包子。
张起灵跟在她身后,替她拉开椅子,又默默给她盛好粥,剥好鸡蛋。
吴邪也坐了下来,拿起一个包子,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小口吃着,眼神有些放空。
霍秀秀和云彩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解雨臣则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姿态优雅。
这顿早餐就在胖子和黑瞎子的斗嘴,以及众人各异的心事中度过。
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满小院。
解雨臣和霍秀秀在石桌旁对弈,黑白棋子错落,两人都神情专注。
黑瞎子和胖子搬了小板凳坐在屋檐下,一个拿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旧报纸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则在打磨他那套宝贝刀具,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云彩在院子里晾晒洗好的衣物,阳光透过湿润的布料,留下斑驳的光影。
张起灵靠坐在廊下的柱子上,看似闭目养神,但‘寂域’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院落。
他的目光偶尔会瞥向院子另一角的吴邪。
吴邪正坐在一张竹编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拉着什么。
他低着头,眉头微蹙,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那日林间的画面,冯宝宝挡在他身前,胸口炸开血花的场景,如同梦魇,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责、后怕、愤怒……种种情绪交织,让他这些日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沉默得快要赶上张起灵了。
冯宝宝原本蹲在鸡圈旁看蚂蚁搬家,但她感知敏锐,能清晰地感觉到吴邪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压抑的情绪。
她看看那边下棋的、看报的、磨刀的,又看看独自坐在角落、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灰暗雾气的吴邪。
她歪着头,懵懂的脑袋努力运转着。
吴邪……不对劲。
很久了。
不爱说话,不爱笑,连胖子做的红烧肉都只吃几口。
她隐约觉得,吴邪的不对劲,和那天那些戴面具的人,还有最后她帮他挡住的那个会冒火的东西有关。
她记得,当时吴邪叫得很大声,眼睛红红的。
冯宝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朝吴邪走了过去。
她的动作引起了院子里其他人的注意。
下棋的解雨臣和霍秀秀落子的速度慢了下来,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那边。
黑瞎子从报纸上方抬起墨镜,胖子也停下了磨刀的动作。
连闭目养神的张起灵,也悄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落在冯宝宝和吴邪身上。
冯宝宝走到吴邪面前,站定。
吴邪感觉到光线被挡住,茫然地抬起头,就对上了冯宝宝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带着点困惑和探究的眼睛。
“吴邪。”冯宝宝开口,声音平淡。
“啊?宝儿姐,怎么了?”吴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冯宝宝看着他,很直接地说:“你最近,怪怪嘞。”
吴邪一愣,嘴角的笑容僵住,眼神黯淡下去,低声道:“我……没事。”
“你骗人。”冯宝宝戳穿他,语气肯定,“你不高兴。都不怎么吃饭了。”
她学着之前安慰云彩的样子,伸出手,动作略显生硬地,在吴邪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给一只沮丧的大型犬顺毛。
“不得事嘞,莫要想那么多咯,”她试图用自己理解的语言安慰,“那天那些戴面具的,都被我打跑咯。你是我嘞人,不得给他们欺负。”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看我,这里,”她拍了拍,发出砰砰的轻响,“好得很,一点事都没得。那个‘花生米’一点都不厉害,就是声音有点大,打人有点痛,睡一觉就好咯。”
她的安慰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纯粹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吴邪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感受着头顶那没什么章法但很轻柔的拍抚,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知道宝儿姐是在安慰他。
可越是如此,他心里的愧疚就越发沉重。
是因为他不够强,反应不够快,才连累了她……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冯宝宝看着他的反应,眉头微微蹙起。
拍头好像没什么用?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半块用油纸包着的、早上没吃完的芝麻糖——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零食。
她把芝麻糖递到吴邪嘴边,像投喂张起灵那样:“给你吃,甜的。吃了就不难过了。”
吴邪看着嘴边那半块有些融化的芝麻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宝儿姐,我……吃不下。”
投喂也失败了?
冯宝宝看着吴邪依旧紧锁的眉头和红红的眼圈,小脑袋瓜开始努力搜索“安慰方案”。
她记得……对闷娃儿,好像……亲亲比较有用?
每次她亲完闷娃儿,他虽然不说话,但周围的气息会变得柔和一点。
难道……吴邪也需要亲亲才能好?
这个念头一起,冯宝宝觉得逻辑很通顺。
于是,在院子里所有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瞳孔地震的动作——
她微微弯下腰,撅起嘴,朝着吴邪的额头……凑了过去!
“!!!”
吴邪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冯宝宝的脸在眼前放大。
下棋的解雨臣捏着棋子的手顿在半空。
霍秀秀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黑瞎子手里的报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胖子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就在冯宝宝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吴邪额头的前零点零一秒——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冯宝宝身侧。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体温的手,精准地挡在了冯宝宝的嘴唇和吴邪的额头之间。
是张起灵。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廊下出现在了这里,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
冯宝宝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张起灵的手背上。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张起灵:“闷娃儿?”
张起灵面无表情,收回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揽住冯宝宝的肩膀,将她稍稍带离了吴邪身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吴邪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吴邪瞬间一个激灵,从呆滞中惊醒,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连忙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宝、宝儿姐!不、不用!我没事了!真的!我好了!”
他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冯宝宝看着吴邪慌乱的样子,又抬头看看张起灵冷峻的侧脸,更加困惑了:“为啥子?亲亲不是能好吗?”
张起灵:“……” 他揽着冯宝宝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院子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时——
“哟呵!我们这是……来得不巧了?”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看好戏意味的声音,从小院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
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王也、诸葛青,以及一脸“发现大八卦”兴奋表情的王震球。
显然,刚才那一幕,恰好被刚到的三人尽收眼底。
王也穿着一身宽松的闲服,脸上还带着点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此刻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冯宝宝,又看看张起灵和惊魂未定的吴邪,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到了什么”。
诸葛青依旧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折扇轻摇,但那双狐狸眼里闪烁的光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目光在张起灵、冯宝宝和吴邪之间来回扫视。
而王震球就更直接了,他顶着一头标志性的金发,手里还拎着个旅行包,嘴巴张成了o型,随即爆发出极大的热情,三两步窜进院子,眼神发光地看着这诡异的“三角”场面:
“不是吧不是吧?!我才离开两个月!剧情发展这么迅猛的吗?!吴邪小哥哥你可以啊!居然能让我们小哥亲自出手‘拦截’?!快说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们宝宝终于开窍了,发现除了小哥还有别的……嗷!”
他话没说完,就被黑瞎子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强行拖到了一边。
“闭嘴吧你!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黑瞎子低声骂道,但墨镜下的嘴角却咧得老大,显然也觉得这场面极其有趣。
王也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走到还有些懵的吴邪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吴邪……你……没事吧?刚才那是……”
诸葛青也走了过来,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补刀:“吴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有潜力?”
吴邪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声音都带了哭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宝儿姐她……她就是想安慰我!她不懂!真的!”
他求助般地看向张起灵,希望这位正主能澄清一下。
张起灵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对怀里还在状况外的冯宝宝说:“回去了。”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揽着冯宝宝就径直往屋里走。
冯宝宝被他带着走,还不忘回头对吴邪喊了一句:“吴邪,你想通了要吃糖了跟我说哈,我那里还有!”
吴邪:“……” 他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震球挣脱开黑瞎子的钳制,兴奋地凑到吴邪身边,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行啊老吴,深藏不露啊!连宝宝的‘特殊安慰’都差点享受到了?快跟球儿哥说说,啥感觉?是不是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然后被小哥死亡凝视的感觉又如何?”
吴邪生无可恋地推开他:“球儿!求你做个人吧!”
解雨臣和霍秀秀也走了过来,解雨臣眼中带着淡然的笑意,摇了摇头。
胖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捶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喂!笑死胖爷我了!天真啊天真!你也有今天!”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王也看着张起灵和冯宝宝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一脸崩溃的吴邪,无奈地笑了笑,对诸葛青说:“看来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雨村还挺……热闹。”
诸葛青“唰”地合上折扇,眼中精光一闪:“热闹点好。不过,正事要紧。吴邪,张楚岚那边已经把情况跟我们说了。汪家残党……我们先聊聊这个?”
提到正事,吴邪总算从社死的尴尬中暂时挣脱出来,神色一肃,点了点头:“好,我们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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