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拽着吴邪冲进石门后的通道,身后的嘶吼声被厚重的石壁挡了大半,只剩下闷闷的回响。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只能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摸索着往前走,脚下不时踢到碎石,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他娘的,这通道跟没底似的,胖爷我膝盖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胖子喘着粗气,用工兵铲拄着地,“天真,你说这儿能有啥线索?”
吴邪没心思接话,手里的手机光在前方扫来扫去,突然定住了——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方黑影,轮廓方正,像是口棺椁。“胖子,快看前面!”
两人加快脚步,越走近越看清,那确实是一副巨大的棺椁,黑沉沉的棺木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只是年代久远,好多地方都已经斑驳脱落。棺椁旁边散落着些腐朽的木架,像是当年下葬时用来固定的。
“奇了怪了,主墓室里没见着棺椁,敢情藏在这儿了?”胖子绕着棺椁转了一圈,伸手敲了敲棺盖,“听这声儿,是实心楠木的,这官儿生前倒是挺会享受。”
吴邪蹲下身,借着光打量棺椁边缘的缝隙:“看这落灰的厚度,应该没被人动过。按道理说,墓主的棺椁不该藏这么偏……”他话没说完,就被胖子一声低呼打断。
“天真!”胖子不知啥时候摸到了棺椁的一角,伸手从里面抽出个东西,借着光一看,是本泛黄的线装书,封皮都快烂透了,“这玩意儿藏在棺角缝里,刚才我一摸就掉出来了。”
他抖了抖书上的灰,随手翻了两页,顿时皱起眉:“他娘的,这写的啥鸟语?跟天书似的。”说着就把书塞给吴邪,“还是你来看,你懂这些酸文假醋的玩意儿。”
吴邪接过书,手指小心翼翼地捻着纸页,生怕一使劲就给捏碎了。书页上的字迹是用毛笔写的,虽然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他一字一句地念出声
“……公讳文安,字正清,历任三朝,官至御史大夫。性耿直,善断案,百姓称‘青天’……”念到这儿,他顿了顿,“这男墓主叫陈文安,是个御史大夫,看来生前确实是个清官。”
胖子凑过来听着,咂咂嘴:“清官还能被害死?这世道……”
“……因弹劾丞相张谦贪墨案,遭其构陷,以‘通敌’罪下狱,次年冬毙于狱中……”吴邪的声音沉了些
“那女的呢?”胖子追问,“那粽子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吴邪继续往下念:“……夫人苏氏,温婉贤淑,与公情深。闻公噩耗,泣血三日,自缢于家中。临终前嘱家人,必与公合葬,‘生同衾,死同穴’……”
“得,是个烈性女子。”胖子叹了口气,“可这跟那俩粽子有啥关系?总不能是他俩自己乐意变的吧?”
吴邪翻到后面几页,眉头越皱越紧,声音都带上了点寒意:“……张谦惧公阴魂不散,又恐后世翻案,遂寻邪道三人,于墓中设咒。以生人精血为引,缚二人魂魄于尸身,炼为‘守墓煞’,令其见人则噬,永世不得超生……”
“我操!”胖子猛地一拍大腿,“这狗日的张谦也太不是东西了!人死了都不让安生!怪不得那俩粽子刀枪不入,原来是被下了咒!”
吴邪合上书本,脸色难看:“书上说,这咒术阴毒得很,除非破了邪道设的阵眼,否则那俩粽子永远都得守在这儿,见人就杀……”
“那阵眼在哪儿?”胖子急了,“总不能让他俩一直当粽子吧?”
吴邪又翻了两页,突然眼睛一亮:“书上写了!‘……公与夫人成婚时,曾铸双戒,名‘同心’,戒内置响簧,合则鸣,分则寂。此戒乃二人定情物’”他指着其中一行字,“‘……邪术虽厉,难敌至情。若以同心戒合于煞身,可解缚魂咒……’”
“同心戒?”胖子眨眨眼,“就是俩戒指?合在一起还能响?”
“应该是。”吴邪点点头,“书上说这戒指是他们的定情物,能解咒。可戒指在哪儿呢?总不能也藏在这棺椁里吧?”
他话音刚落,胖子突然“哎哟”了一声,原来是他不小心碰倒了棺角的一个小木盒。木盒摔在地上,盖子弹开,两道银光滚了出来
竟是一对指戒,戒身刻着细密的连理枝花纹,戒面各嵌着半块月牙形的暖玉,合在一起正好是一轮满月。
“这就是同心戒?”胖子拿起一只,翻来覆去地看,“看着跟地摊上十块钱俩的玩意儿似的,能有那么大能耐?”
吴邪拿起另一只,指尖碰到戒面时,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你把戒指拼一下试试。”
胖子依言把两只戒指往一起凑,刚碰到边缘,就听“咔嗒”一声,两只戒指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戒面里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叮铃”声,像是风铃在响,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我靠!真响了!”胖子吓了一跳,手一松,戒指掉在地上,却还在“叮铃铃”地响,“这玩意儿成精了?”
吴邪捡起戒指,只觉得入手温热,刚才那股寒意都散了不少。“书上说的是真的!这就是解咒的关键!”他把戒指揣进兜里,拉着胖子就往回跑,“快走!小哥和瞎子还在主墓室拖着呢!”
胖子被拽得一个踉跄,一边跑一边喊:“哎哎哎!慢点!这戒指真能管用?别到时候没解开咒,反倒把那俩粽子招得更凶了!”
“试试就知道了!总比在这儿耗着强!”吴邪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两人一路疾跑,很快就冲回了主墓室。
刚进去就听见“哐当”一声,胖子定睛一看,黑瞎子正被那官服粽子逼到墙角,短刀在手里转得飞快,险险避开抓来的爪子。
张起灵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黑金古刀虽然劈得那女粽子连连后退,可对方跟没痛觉似的,倒下了立马又爬起来。
“小哥!瞎子!我们回来了!”吴邪大喊一声,从兜里掏出那对戒指,举得高高的,“找到解咒的东西了!”
张起灵和黑瞎子闻言,动作都顿了一下。张起灵趁机一脚踹开女粽子,黑瞎子也借着空档往后退了两步,与他背靠背站在一起。
“天真,那破圈真能管用?”胖子举着工兵铲,眼睛盯着扑过来的官服粽子,“不行咱还是硬拼吧,胖爷我还能再撑俩时辰!”
“别废话!快试试!”吴邪把一只戒指塞给张起灵,自己攥着另一只,“书上说要把戒指合在他们身上!”
张起灵没犹豫,握着戒指就冲向女粽子。那粽子正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侧身避开,手腕一翻,将戒指猛地按在了女粽子的额头上。
就在戒指碰到额头的瞬间,突然“叮铃”一声响,比在通道里听得更清。紧接着,一道柔和的金光从戒指里散开,笼罩住女粽子的全身。
那粽子的动作瞬间僵住,黑绿色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腐烂的皮肤下似乎透出了点血色。
“我靠!真有用!”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冲黑瞎子喊,“瞎子!快给那男的来一下!”
黑瞎子早就眼馋了,从吴邪手里抢过另一只戒指,趁着官服粽子扑来的空档,一把将戒指按在它胸口。
同样的金光乍现,官服粽子踉跄着后退几步,身上的腐肉簌簌往下掉,露出下面相对完好的骨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哭。
金光渐渐褪去,主墓室里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不少。
那女粽子僵在原地,原本空洞的眼眶里竟慢慢凝聚起一点微光,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擦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再腐烂的双手,又抬头望向官服粽子,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的声音虽依旧沙哑,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文安……”
官服粽子也停下了动作,胸口的金光散去后,他身上的官服虽仍破旧,却不再散发死气。听到女粽子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眼眶里同样亮起微光,声音里带着哽咽:“苏娘……我等你好久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化的背景。吴邪四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连胖子举着工兵铲的手都慢慢放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文安才缓缓迈步,走到女粽子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动作小心翼翼,与之前凶戾的模样判若两人。
“让你受苦了。”陈文安低声说,声音里满是歉疚。
苏氏摇摇头,反手握紧他的手,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能再见到你,就不苦了。”
说完,两人同时转过身,面向吴邪四人。他们身上的金光彻底敛去,虽仍带着鬼魂的虚幻,却已恢复了生前的仪态——陈文安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清正;苏氏温婉端庄,眼神柔和。
“多谢四位恩公出手相救。”陈文安对着四人深深作揖,动作标准而恭敬,“我夫妇二人被恶咒缠身,沦为凶煞,见人就噬,实非本意。今日得恩公以同心戒破咒,重获清明,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苏氏也跟着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却清晰:“若不是恩公,我们恐怕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墓中,受那邪咒驱使,永世不得安宁。这份恩情,我们记在心里。”
胖子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哎,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主要是那狗官太不是东西,你们也是受害者。”
吴邪也连忙摆手:“是啊,你们不用谢我们,这都是应该做的。”
陈文安却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张起灵,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响戒上,“这对响戒,是我与内子成婚之时所铸,内藏玄机,伴我们走过半生,也成了今日解咒的关键。”
“此戒名为‘同心’,不仅是我们夫妻情深的见证,更藏着些微末特殊。”陈文安解释道,“当年我遭人构陷,自知难逃一劫,便请能工巧匠在戒中设了机关,只是后来事出仓促,未能用上。”
苏氏补充道:“这戒指合则鸣响,能唤醒人心深处的善念;分则隐匿,可护持持有者心神不被邪祟侵扰。”
然后她看向张起灵,目光温和:“这位恩公,观你气息沉稳,似有重负在身。这对响戒便赠与您,一来报救命之恩,二来也希望它能在恩公日后的行途中,派上些许用场。”
张起灵看着那对戒指,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没有立刻接过。
陈文安见张起灵未有动作,便将那对同心戒轻轻托在掌心,向前递了递。戒面的暖玉在昏暗的墓室里泛着温润的光。
“恩公不必推辞。”他语气诚恳,“此戒于我们而言,已是过往之物。如今我们尘缘已了,留之无用。但于恩公这般心怀执念之人,或许能护得一二周全。”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戒指上,又缓缓抬眼看向陈文安夫妇。他们的身影虽仍虚幻,却透着一股释然的平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想起雨村屋檐下的月光,想起伏在身边的冯宝宝,眸光微闪,终究还是伸出手,将戒指接了过来。
指尖触及戒面的瞬间,一阵细微的暖意顺着指腹蔓延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心口。
“多谢。”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陈文安夫妇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恩公既收下,便是缘分。”陈文安拱手道,“这戒指的妙处,非一朝一夕能参透。里面的玄机,还需恩公自行摸索。”
张起灵握着戒指,指尖能感受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是有生命般在跳动。
胖子看着张起灵手里的同心戒,突然凑过来,故意拉长了语调:“哎我说文安兄,苏夫人,你们给小哥赠礼,咋把咱仨给忘了?胖爷我刚才搏斗也没少出力啊,就没点啥‘参与奖’?”
这话一出口,吴邪吓得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脸都红了,对着陈文安夫妇连连摆手:“对不住对不住!他就是随口瞎开玩笑,您二位别往心里去,我们不是来要东西的!”
黑瞎子也跟着笑,靠在石壁上打趣:“胖子这是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您二位别理他。”
陈文安夫妇倒没在意,反而被胖子的直白逗得轻轻笑了。苏氏眉眼弯弯,语气温和:“这位兄台性情直率,倒也有趣。我们并非厚此薄彼,只是这同心戒于我们意义特殊,且与这位恩公似有缘分,才赠予他。”
陈文安接着说:“主墓室西侧有间耳室,里面是当年家人为我们准备的陪葬品,多是些玉器、瓷器,算不上稀世珍宝,却也是份心意。你们若不嫌弃,尽可拿去——这些东西留在这暗墓里,也只是蒙尘,倒不如跟着你们,还能重见天日。”
“真有啊?”胖子眼睛一亮,扒开吴邪的手就要往前凑,“那胖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吴邪又想拉他,却被陈文安拦住了:“无妨,既是赠礼,自然是盼着你们能用上。只是耳室西侧架子上有个紫檀木匣,里面是些账册,乃当年弹劾张谦的证据副本。若恩公方便,还请带出墓外,交予可信之人,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吴邪这下更不好意思了,连连道谢:“那是自然。不过您二位太客气了………”
“话不能这么说。”苏氏摇摇头,“若无你们,我们还不知要被咒术困多久。些许俗物,怎抵得上这份恩情?你们就别推辞了。”
胖子早就按捺不住,拉着吴邪就往耳室方向走:“天真你别磨叽了!人家都这么说了,咱再推辞就见外了!再说了,那些证据说不定还能帮着翻案,也算圆了文安兄的心愿!”
他乐得眉开眼笑,扛起工兵铲就往暗门冲,跑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对着陈文安夫妇拱手,“多谢二位,等胖爷我出去了,一定给您二位烧点好香!”
吴邪:“……”
他对着陈文安夫妇又是一阵道歉,才赶紧追了上去。黑瞎子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临走前还对张起灵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也来看看?”
张起灵没动,只是握着那对同心戒,看着陈文安夫妇。
“恩公不去看看吗?”苏氏轻声问。
张起灵摇头,指尖摩挲着戒面的暖玉:“不必。”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陈文安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颔首:“也好。那我们夫妇,便在此别过了。”
苏氏也跟着点头,两人对着张起灵深深一揖,随后转身,手牵着手,一步步走向墓室中央。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淡,化作点点微光,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缓缓升腾,穿过墓室的穹顶,消失在黑暗中。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最后的话语,轻得像一声叹息:“愿恩公得偿所愿,早日寻到牵挂之人……”
张起灵握紧了手中的同心戒,那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像是某种无声的应许。
他转身,朝着暗门的方向走去。耳室里传来胖子兴奋的吆喝声和吴邪无奈的劝说,黑瞎子的笑声夹杂其中,热闹得很。
通道里的光线昏暗,他的身影很快融入阴影,只有指尖那对同心戒,偶尔闪过一丝温润的光,像是在指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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