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宇奇的书房内,气氛比往日更加阴郁。接连的挫败感——无论是宋哲试探的无功而返,还是张丽涵借助何意青渠道轻松化解物资刁难,乃至她在家族内部事务上稳健的开局——都像一根根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张丽涵这块骨头太难啃,她的谨慎和敏锐超乎想象,常规手段似乎都已失效。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直接打击她最核心价值、让她百口莫辩的突破口。这个突破口,最终落在了张丽涵最为倚重、也最为外人认可的专业领域——对傅天融的护理,特别是那份她每日精心记录的、被视为傅天融病情“铁证”的护理笔记和数据上。
“不能再等了。”傅宇奇对着视频通话另一端一个面容姣好、眼神却带着几分刻薄与精明的年轻女人说道。她是陈芷妍,傅宇奇妻子王婉如的远房外甥女,家境普通却心比天高,一直试图挤进傅家的核心圈子,对张丽涵这个“空降”的少奶奶更是心存嫉恨,早已被傅宇奇暗中笼络。
“舅舅,您吩咐。”陈芷妍的声音带着讨好与跃跃欲试。
“张丽涵不是靠着她那套‘专业护理’和记录数据立身吗?”傅宇奇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如果,她记录的数据本身出了问题呢?如果,傅天融的‘稳定’只是假象,或者干脆是因为她的护理不当导致了细微的恶化呢?”
陈芷妍立刻心领神会:“我明白了!不需要大的改动,只要在一些关键的生命体征数据上,做一点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手脚。比如,体温记录稍稍调高零点一、零点二度,血氧饱和度数值偶尔降低一两个百分点……积少成多,既能制造出病情不稳定的假象,又不容易被立刻发现。”
“很好。”傅宇奇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需要内部的人配合。那个新来的护工,叫小雅的,背景干净,家里急需用钱,王婉如已经试探过了,可以用。”
几天后,一个看似寻常的傍晚,名叫小雅的年轻护工在结束轮值前,按照惯例将当天的护理记录纸质版交给张丽涵核对签字。张丽涵正专注于为傅天融进行一项新的感官刺激测试,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各项数据都在常规范围内,便签下了名字。
她并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小雅趁着在护理站整理物品的间隙,用一枚特制的、印有轻微凹痕的印章,在记录傅天融体温和血压的表格栏位上,极其轻微地按压了一下。那凹痕巧妙地覆盖在原始数字的墨迹上,在不借助特殊光线和角度仔细观察的情况下,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将36.5c的体温“变成”36.7c,将118\/76mmhg的血压“修正”为120\/80mmhg。变化微乎其微,甚至仍在正常值的边缘浮动,单次看毫无问题。
与此同时,连接在傅天融身上的监护仪,其自动存储的电子数据,也被小雅利用一个短暂的、张丽涵去洗手间的空档,通过一个伪装成充电宝的小型信号干扰器,影响了瞬间的数据传输稳定性,导致某一时间点的血氧饱和度记录出现了短暂的、跳跃性的下降,从99%跌至97%,又迅速恢复正常。这种瞬时的波动在庞大的数据流中如同沧海一粟。
阴谋在无声无息中进行。陈芷妍通过小雅,开始持续地、随机地在张丽涵的记录上做着手脚。她们极其谨慎,从不连续修改,每次只动一两个数据,且变化的幅度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完美地利用了人体生命体征自然波动的掩护。
起初,张丽涵并未察觉异常。她信任自己的团队,也相信仪器的准确性。直到一周后,她像往常一样,在周末系统性地回顾和分析本周的所有数据,试图寻找傅天融对各类刺激反应的更精细模式时,一丝微小的违和感悄然浮上心头。
她注意到,本周的平均体温和平均静息血压,相比前几周有极其微弱的、但统计上确实存在的升高趋势。更让她在意的是,电子记录中出现了几次以往很少见的、短暂的血氧饱和度波动。
是仪器误差?还是天融身体出现了她未曾留意的细微变化?
张丽涵的警惕性瞬间提升至最高。她没有声张,甚至没有立刻质疑任何人。她只是更加严格地执行每一次测量,亲自校准仪器,并且在记录数据时,要求小雅或其他护工必须在场,进行双人核对签字。
然而,狡猾的对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警惕,暂时停止了动作。数据恢复了“正常”。
张丽涵没有放松。她知道,如果这不是意外,那么对手绝不会就此罢休。她开始秘密地采用另一种方式——她在正式的护理记录之外,自己用另一个不起眼的小本子,在每次测量后,立刻亲手记录下原始读数,并标注具体时间。同时,她借口需要更详细的数据分析,向医疗团队申请调取了监护仪后台更原始的、未经任何滤波处理的数据流。
真相,在耐心与科技的较量中,逐渐浮出水面。她亲手记录的数据与经过小雅之手的正式记录,在几个随机的时间点上,出现了微小却确凿的差异。而监护仪的后台数据也显示,那几次异常的血氧波动,伴随着极其短暂的数据传输丢包或干扰信号。
有人,在 systematically 地、隐秘地篡改数据!
一股寒意顺着张丽涵的脊背爬升。这不仅仅是刁难,这是构陷!目的是要颠覆她立足的根本,质疑她的专业能力,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质疑傅天融的病情,进而影响她在傅家的地位!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愤怒之后,是极致的冷静。
她没有立刻揭穿,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开始不动声色地布控。她调整了护理班的排表,暗中留意小雅当班时的每一个细节,并悄悄在护理站安装了一个隐蔽的微型摄像头(以防范医疗纠纷为由,获得了何意青的默许)。
数据陷阱已经布下,而张丽涵,正冷静地等待着那个再次伸出黑手的身影,准备人赃并获,给予这阴险一击最致命的反击。这场围绕数据的暗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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