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警用雨衣的褶皱滑落,在张磊的脚边形成一滩浑浊的水洼。他站在小区花园的泥泞中,看着刑警们将化粪池周围拉起警戒线。深秋的冷风裹挟着雨丝,拍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但张磊似乎毫无知觉。
“张先生,我们还需要您再回忆一下,周二晚上您妻子有什么异常表现吗?”年轻的民警小王打开记录本,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张磊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精心打理的发梢滴落。他穿着一件深灰色毛衣,袖子恰到好处地挽到手腕上方,露出那只价值不菲的腕表。
“那晚我很早就睡了,醒来发现小慧不在身边。我以为她只是起夜,但等了一个小时也没回来。”张磊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给她所有朋友打了电话,没人知道她在哪。这才报警的。”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时间线明确,没有任何矛盾之处。但小王注意到,当提到妻子可能遭遇不测时,张磊的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抽搐。
这不是担忧,更像是克制。
“以她的智商,一个人走不出去。”
电视台的摄像机红灯亮着,张磊在镜头前坦然地说出这句话。采访播出后,这句话在社交媒体上炸开了锅。
“太冷血了吧?哪有这么说自己失踪的妻子的?”
“细思极恐,他好像在暗示什么。”
“听说警方已经排查了小区所有监控,确实没有李慧离开的画面。”
刑侦支队会议室里,队长李建国盯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眉头紧锁。
“案发第7天,还是没有进展。小区56个摄像头,包括出入口、电梯、楼道,全部查过了,李慧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技术员小陈汇报道。
“张磊家所在的单元楼监控呢?”
“电梯和一楼大厅的监控显示,周二晚上至周三早上,只有三名住户进出,都是熟面孔。李慧确实没有离开那栋楼。”
李建国用笔尖轻轻敲击桌面:“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法医那边有什么消息?”
“在张磊家卫生间的下水道提取到了少量血迹,正进行dNA比对。另外,他们家的用水量在案发当晚异常高,是平时的三倍。”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头儿,还有这个。”小王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盒牛奶,“在张磊家垃圾桶最底层发现的,已经送检了。”
深夜的刑侦支队办公室,只有李建国和小王还在加班。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撒落的星辰,遥远而冷漠。
“张磊的公司同事反映,他最近和一个年轻女下属走得很近。”小王翻看着询问记录,“而且李慧的银行账户,如果她确认死亡,张磊是唯一受益人,包括一套市中心房产和超过两百万的保险金。”
李建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白板上张磊接受采访时的照片。那张看似焦虑却掩不住镇定的脸,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头儿,检验科来电话了!”小陈急匆匆推门而入,“牛奶盒内侧检测到安眠药成分,与在李慧牙刷上提取到的唾液残留一致!”
李建国猛地站起身:“申请搜查令,重点检查张磊家的卫生间和厨房。还有,通知技术队,我要他家最近三个月所有的购物记录,特别是大型塑料袋、绞肉机之类的。”
张磊坐在审讯室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六个小时,但表情依然从容。
“张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家垃圾桶发现的牛奶盒里有安眠药成分?”李建国推过一份检测报告。
张磊轻笑一声:“我妻子睡眠不好,医生建议睡前喝点牛奶,有时会加半片安眠药。这违法吗,警官?”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购买绞肉机的事实?”
“我没有隐瞒,只是没人问过。我喜欢自己做饭,买绞肉机很正常。”
李建国俯身向前,直视张磊的眼睛:“你知道吗?城市的下水道系统就像人体的血管,有迹可循。我们已经在小区的主排污管中找到了人体组织碎片。”
张磊的敲击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李建国站起身,走向门口,“顺便告诉你,技术队已经恢复了被你格式化的行车记录仪数据。很有意思,你上周二的夜间行程。”
张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次日上午,化粪车轰鸣着作业,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张磊站在阳台窗前,看着楼下忙碌的警察,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窗帘。
当技术人员从化粪池中打捞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时,张磊闭上了眼睛。他知道,里面装着他没能冲进下水道的部分——李慧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和他一起亲手戴上的那枚。
审讯室里,张磊的镇定终于土崩瓦解。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交代了那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
如何将安眠药混入牛奶,看着妻子毫无防备地喝下。
如何在她昏睡后,用枕头结束了她的生命。
如何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冷静地使用工具完成分尸。
如何将血肉绞碎,冲入下水道;将骨骼打包,分散丢弃。
“她总是那么笨,连路都认不清。”张磊突然笑了,眼神空洞,“我说的是实话,以她的智商,一个人真的走不出去。”
李建国合上笔录本,没有回应。他知道,有些罪恶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法庭宣判那天,张磊穿着囚服,神情木然。当法官宣布“死刑,立即执行”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仿佛那只是别人的结局。
直到被押回监室,等待最终执行的日子里,张磊才开始出现异常。
他总在深夜惊醒,尖叫着说卫生间的地砖缝隙里有头发长出。他拒绝进食,声称所有食物都有血腥味。心理医生诊断他为严重幻觉症,但无法确定是真实精神疾病还是表演。
行刑前夜,张磊蜷缩在牢房角落,突然对警卫说:“我听见了绞肉机的声音。”
警卫没有理会。
次日清晨,当法警前来提人时,发现张磊用床单撕成的布条勒死了自己。墙上,用指甲刻着一行歪斜的小字:
“她走出去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李建国站在结案报告前,久久没有落笔。他想起证据清单里那个不起眼的细节——张磊购买绞肉机的发票日期,恰好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人心,才是最精密的谋杀机器。而天网,从不遗漏任何一个冰冷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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