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回到屋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他原本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伙“土匪”——自己带着近二百号警察，还有五个训练有素的日军，本以为能轻松剿灭，没成想反倒损兵折将，连机枪都丢了。
他知道，附近只有怀柔九渡河驻着一个日军小队，也才五十来人，可那支部队不归他调遣。纠结半天，他还是硬着头皮拿起电话，向上司请示支援。
没等他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劈头盖脸的斥责。上司一听只是一伙“土匪”，还只是因为杀了几个中国乡绅就搞成这副模样，当即骂道：“蠢猪！这点事都办不好！”只撂下一句“自己搞定”，便“啪”地挂断了电话。川岛握着听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心的愁绪更重了。
跟在一旁的警察副大队长张九国，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顾问阁下，依小人看，这伙土匪的诉求也不算高——他们杀的不过是几个中国土财主，再就是个警察所长，算不上多大的事。要不，咱们找他们谈谈，把他们收编了得了？这年头，他们多半是吃不饱饭才上山当土匪的。皇军赦免他们的罪过，再给个官做，不就结了？何苦费力气征剿，落个吃力不讨好呢？当然，这事还得您做主，只是小人一点浅见。”
川岛听着，心里也盘算了起来——确实，这伙人既不是反日分子，也没碍着皇军的根本利益，犯不着死磕。他眼珠一转，当即对张九国说：“张队长，你这建议不错！就由你当特使，明天上山跟他们谈判。这次要是成了，我重重提拔你！”
张九国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骂自己多嘴，这下反倒把差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可他哪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问：“顾问先生，您的底线是什么？您给我透个底，我才好谈啊。”
川岛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给他们一个大队的番号，这高家镇就交给他们管。但他们得配合皇军收缴税粮——粮税他们能留四成，六成交给皇军。另外，我还能给他们配些枪支弹药，不过他们得随时听皇军调遣。”
张九国脸更苦了：“要是他们不答应，怎么办？”
川岛眼睛一瞪，语气狠了起来：“必须促成！要是谈不成，我就拿你是问，死啦死啦的！”
张九国吓得一哆嗦，赶紧陪笑道：“顾问放心！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您看这天都快黑了，山路也不好走。”
川岛点了点头：“也好，就明天去。”
川岛是大阪人，在他的观念里，凡事都能当成买卖谈——谈不拢，不过是筹码没给够。但他也没闲着，转头又去了伤兵住处，先看望了受伤的杉木。杉木见他亲自来，反倒十分感动，挣扎着喊道：“顾问阁下放心！我还能战斗！”川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打得很勇敢，是大日本的武士！好好养伤，后续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可轮到伪军大队长邹振华时，川岛只瞥了一眼——邹振华因失血过多，早已奄奄一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川岛眼神里满是厌恶，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显然，他对这个连仗都没怎么打就垮了的手下，早已失望透顶。
第二天一早，张九国揣着忐忑的心出了门。前一晚他翻来覆去想了半宿，才总算拿定主意：先去医务室要了些伤药——他知道山上条件差，伤药肯定紧缺；又去镇上买了点糕点当礼物，这才叫上两个伪军，让他们赶着马车跟自己往山里去。
刚到山脚下，那两个伪军就吓得腿软，死活不肯再往前走。张九国又气又急，骂道：“怕个屁！我一个副大队长都敢来，你们两个小兵蛋子慌什么？去！把那白旗举起来！”
一个伪军哆哆嗦嗦举着白旗，远远朝山上喊：“别开枪！我们是来谈判的！身上没带武器！”喊了好几声，山上都没动静。直到他们挪到昨天交战的关隘前，才有个声音从石后传出来：“等着！我们得请示大队长！”张九国和另一个伪军赶紧站在原地，连脚都不敢挪一下。
消息传到山上，牛虎当即找杨勇商量。杨勇一挑眉：“这是鬼子的老套路了——打不过就想收编咱们。”牛虎摸着下巴琢磨：“我倒觉得，先答应收编也无妨。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提条件：要他们把高家镇的管理权给咱们，还得给咱们配枪支弹药，暗地里把队伍壮大了。等咱们有了底气，再收拾他们也不迟。你们觉得呢？”
杨勇和旁边几个骨干对视一眼，都点头同意。牛虎当即拍板：“行！让他们上来！”
张九国和另一个伪军，一路腿肚子打着哆嗦往山上走，心里直打鼓——就怕对方一言不发，直接把他俩砍了。好在山上的人没为难他们，顺利把他俩领到了牛虎屋里。
一进屋子，张九国先扫了眼——没想到这屋子竟挺宽敞。他立刻堆起笑，试探着问：“敢问哪位是首领？”
旁边的杨勇嗓门一沉：“这就是我们牛大队长！”
张九国赶紧把手里的伤药、点心和两瓶酒放在桌上，弓着腰赔笑：“原来您就是牛大队长！恕我眼拙，您这么年轻，竟有这么大本事！昨天那仗打得是真漂亮，把……把鬼子给打疼了！”他话到嘴边，慌忙改了口，又补了句，“不瞒您说，我也是混口饭吃，没办法。您看现在这世道，北平、天津、太原都被鬼子占了，咱们小老百姓，不都得求个活路嘛！”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烟，给屋里的人挨个递了一圈，自己也点上一根，借着抽烟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
牛虎抽了口烟，眼神扫过他，笑着开口：“张副大队长，今天上山，不是来跟我聊这些废话的吧？”
张九国心里一紧，连忙直起身：“当然不是！是鬼子顾问川岛先生，让我来跟您谈判——他想收编咱们，把高家镇这一带的管理权交给您，让您当警察大队的大队长。往后您帮皇军收粮收税，皇军说了，粮税您这边能留四成当军费，六成交上去。这条件，已经够优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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