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的清晨总是来得特别迟。
白雪揉着眼睛醒来时,其他人已经忙碌起来——博士和阿爆在入口处低声讨论撤离路线,厨神准备着简单的早餐,小机灵则对着电脑皱眉。只有瞌睡还蜷在睡袋里,补他的“夜间工作”后的睡眠。
白雪叠好睡袋,注意到角落里少了一个人——腼腆男又不见了。
这已经是进入矿场的第三天,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每天都会消失几小时,回来时身上沾着泥土和树叶,却从不解释去向。
“他去设置陷阱了。别担心,这是他的专长。”厨神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递给她一碗热粥。
白雪小口啜着粥,想起昨天晚上瞌睡的秘密。七兄弟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么腼腆男的呢?
早餐后,白雪被派去整理物资。
在堆放背包的角落,她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帆布包,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几支铅笔、一盒炭条、还有一本厚厚的素描本。
白雪好奇地翻开素描本,瞬间屏住了呼吸。纸页上是栩栩如生的铅笔素描:阿爆教她防身术时的肌肉线条,厨神做饭时专注的侧脸,博士推眼镜时的习惯性动作…甚至还有她自己在溪边打水的背影。每一笔都精准传神,仿佛能捕捉到人物最本质的神韵。
“那是我的!”
白雪吓了一跳,差点丢开素描本。
腼腆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湿漉漉的头发显示他刚洗漱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像平时那样含糊不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白雪慌乱地解释,准备合上本子。
腼腆男摇摇头,蹲下来和她平视:“没关系。”
他接过素描本,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一页,“看,这是最新的。”
那是一幅白雪的肖像画,与真人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多了些什么——画中的她眼神坚定,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完全不像一个饱经磨难的孩子,倒像个充满希望的普通女孩。
“这真的是我吗?”白雪指着素描本上的女孩。
“是我眼中的你,比你自己知道的更坚强。”腼腆男的声音依然很轻,但不再结巴。
白雪感到非常荣幸。在腼腆男的画里,她看到了自己可能成为的样子——不是受害者,而是幸存者。
“你画得真好,是学过吗?”她真诚地说。
腼腆男点点头,眼神飘向远处:“美术学院,大三那年…”
他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记忆刺痛。
白雪安静地等待,过了好一会儿,腼腆男才继续开口,声音几乎像耳语:
“我那时喜欢到处写生。有一天在郊外,看到几个男人在埋什么东西,我以为是动物尸体,出于好奇就画了下来。后来才知道那些是被拐卖的孩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描本边缘,
白雪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腼腆男没有躲开,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肢体接触。
“那些人看到了我,当时我匆忙逃跑,素描本不慎掉了…”他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
“三天后,我的导师被发现在画室上吊,他留了遗书,说猥亵学生这全是谎言,直到遇见博士他告诉我,这是黑夫人惯用的手法,杀人灭口的同时嫁祸无辜。”
“所以你躲了起来?”
腼腆男点点头:“改了名字,切断了所有联系。然后用新的身份。”
他合上素描本,突然转向白雪:“你想学画画吗?”
白雪眼前一亮:“可以吗?”
“观察是第一步,看那个水壶,试着画出它的基本形状。”腼腆男递给她一支铅笔。
接下来的两小时,矿洞一角变成了临时画室。腼腆男教白雪如何观察光影,如何用简单的线条捕捉物体的本质。他的教学风格和性格截然不同——耐心、细致,甚至称得上温柔。
“你很有天赋,比我很多同学强。”他看着白雪歪歪扭扭但神韵已现的素描。
白雪因这夸奖而脸红,更认真地投入到绘画中。当她全神贯注描绘厨神的汤勺时,没注意到其他兄弟陆续围了过来。
“老天,这是你画的?”阿爆的大嗓门吓了她一跳。
“不错嘛,小不点!”
“确实很有感觉,特别是光影的处理。”博士推了推眼镜。
腼腆男在众人的称赞中显得有些局促,但没像往常那样躲开。白雪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沉默的青年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
午餐后,撤离准备工作继续。根据瞌睡的情报,黑夫人的搜捕队已经进入山区,最迟明天就会到达矿洞附近。七兄弟决定今晚趁夜色转移,前往更偏远的猎人小屋。
“我们需要误导追踪者,制造我们往南走的假象。”博士展开地图。
腼腆男突然开口:“我可以做到。”
所有人都惊讶地转头看他——这可能是他加入七兄弟以来说的最长一句话。
“我在美术学院学过环境艺术,知道怎么布置痕迹不被识破。”
博士考虑片刻,点点头:“需要什么材料?”
“树枝、石头、脚印…还有一些私人物品做诱饵。”
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场景出现了——腼腆男指挥着其他六人布置虚假线索。他用石头摆出看似随机的图案,却能在特定角度反射阳光;用树枝和落叶制造“不小心”留下的痕迹;甚至用少量厨神的香料制造气味线索。
“这简直是一门艺术,谁会想到这些偶然痕迹都是精心设计的?”小机灵惊叹道。
腼腆男没有回答,但白雪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在这个他擅长的领域,这个总是躲在阴影里的人终于站到了聚光灯下。
傍晚,白雪帮厨神准备最后的晚餐——把剩余的食物做成便携的干粮。她注意到腼腆男独自坐在角落,又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
见她走近,腼腆男撕下那页纸递给她。
“给你的,路上带着。”
纸上是用炭笔快速勾勒的七兄弟和她的素描像,每个人特征鲜明,神态生动。在画面中央,小小的白雪被大家围在中间,像被保护的珍宝。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的。”白雪小心地折好画纸,放进贴身的衣袋。
腼腆男点点头,突然又补充道:“你让我想起我妹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这是白雪第一次听说他也有妹妹。但没等她询问,腼腆男已经起身去帮忙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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