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月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这个称呼,是她心底最深、最恐惧的禁忌!当年肖清荷与仓梓青“私奔”事发,父亲震怒,亲手用朱砂笔在族谱上划掉了“肖清荷”这个名字,仿佛要彻底抹去这个家族耻辱的存在!从此,“肖清荷”三个字,在肖家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她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反驳,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肖清荷没有理会她的失态,步履沉稳地踏入祠堂。她径直走向供案,将一卷明黄色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诏书,轻轻放在了那个崭新的牌位旁边。那抹刺眼的明黄,在幽暗的烛光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孩子的药感天赋,”肖清荷的目光转向跪坐在蒲团上的九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祠堂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定,“是肖家血脉传承中,百年难遇的奇才。她的感知之敏锐,甚至……可能超越了我当年。”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肖清月耳边炸响!百年难遇的奇才?超越当年的肖清荷?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她一直视为眼中钉、出身低微的外甥女,眼中充满了震惊、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肖清荷的目光重新回到肖清月脸上,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钦差已到,再无转圜,如果等到太医署提刑司的人会亲自前来,仓家绝无生机——九月,必须跟我回京。”
“不行!”
一声饱含着惊怒、急切和少年人不管不顾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猛地撞开了沉重的祠堂木门!
寒风裹挟着大片的碎雪,瞬间卷入温暖(却压抑)的祠堂。仓呈暄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肩头、发梢都落满了尚未融化的雪花,脸颊被寒风刮得通红,手中还紧紧攥着马鞭,鞭梢兀自滴着雪水,显然是一路策马狂奔、顶风冒雪赶回。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肖清荷,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解,更有誓死扞卫的决心:“九月是仓家的人!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祠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明灭不定。
“呈暄。”
一个低沉、威严、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声音,如同磐石般从祠堂最深处、供奉历代先祖牌位的巨大阴影中传来。
仓梓青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他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落在儿子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平静地抛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你母亲……昨夜咳血了。”
少年仓呈暄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冻结!脸上因急切奔跑而泛起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他眼中翻涌的怒火和决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灭,只剩下茫然和巨大的恐慌。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娘?”
肖清月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她迅速用手中的锦帕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当她移开帕子时,雪白的丝帕上赫然绽开了一朵刺目的、猩红的“血梅”!那血渍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尽管那红色,细看之下,分明带着一丝刻意掐破指尖才能染上的、过于新鲜的艳色,但在仓呈暄此刻惊恐慌乱的目光中,足以乱真。
就在这死寂般的凝滞中,一声极轻、极冷的轻笑,突兀地响起。
是李九月。
她缓缓地、从容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动作间,裙摆拂过冰冷的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甚至没有看那方染血的丝帕一眼,只是伸出手,轻轻掸了掸自己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烛光跳跃着,照亮了她裙摆上用金线精心绣制的忍冬藤蔓花纹,那金色在幽暗中明明灭灭,如同她此刻眼底流转的、冰冷而了然的光芒。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肖清月那张带着刻意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得意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洞穿一切讽刺的弧度:
“夫人可知,” 九月的声音清泠泠的,如同檐下坠落的冰凌,“我的鼻子,不仅能闻百草之精粹,还能分辨出……三日前,这方帕子上熏过什么香呢。”
她向前踏了一步,微微倾身,凑近肖清月手中那方刺目的染血丝帕。小巧的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仿佛真的在仔细分辨那上面的气息。
然后,她抬起头,直视着肖清月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甚至隐隐透出恐惧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茉莉的甜香,混着三七粉的微苦……夫人,您用的是上好的止血方子呢。只是这血……未免也太‘新鲜’了些。”
她知道,母亲存了死志。如果不能谋一线生机,就携女殒身,绝不做恶魔的帮凶。她能为母亲做的,就只有这一点,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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