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十一月初六,卯时初刻。
寒风凛冽如刀,卷起营寨辕门前的尘土。西别部大营肃杀之气冲天。王康身披乌沉铁札甲,胸前掩心镜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硬幽光,端坐于神骏“黑风”之上。玄赤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即将出征的铁血之师!
“点兵!”王康的声音穿透寒风,清晰有力。
“虎贲屯!”王固声如洪钟,拍马出列。身后一百零五名身披皮札甲、手持三棱破甲锥长矛或厚背战刀的老卒,如同沉默的礁石,杀气内蕴。
“战兵一曲!”高顺策马而出,面容冷峻。五百名深青号衣的战兵,排成五个严整方阵(王勇、王猛、李敢、赵平、赵桓屯),长矛如林,横刀映寒光,肃立无声。
“强弩三屯!”王续、王宪、高横三人齐声应诺。三百名强弩手与长牌手列阵:八十名弩手背负沉重蹶张弩,腰间佩横刀;二十名长牌手紧握加固大盾,如同移动的城墙。
“辎重营一部!”王祢肃然应道。一百八十名辎重兵,押送着五十辆满载粮秣(郡守拨付及营中携带共八百石粟米)、箭矢(两万五千支,含五千弩矢)、伤药、备用军械的大车,由健骡、驽马牵引。随军匠作十人,医护十五人亦在其中。
全军合计一千零八十五人!甲胄鲜明,兵刃精良,士气如虹!留守的新设三战兵屯(三百人)及匠作营大部,在营寨高处肃立目送。
“出征!目标——钜平!”王康马槊前指,声震四野。
“万胜!”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回应着统帅!铁流滚滚,踏破寒霜,直指北方!
十一月初九,申时末。钜平城南五十里,一处背风丘陵。
连续三日强行军,人困马乏。西别部选择此地扎下临时营寨。深壕浅挖,拒马速立,岗哨密布。虽显仓促,却法度森严。伙夫们立刻埋锅造饭,袅袅炊烟被寒风迅速吹散。士卒们抓紧时间休整,检查装备,喂饮马匹。
王康、程昱、高顺、典韦、王固等人刚入中军帐,王栓便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
“禀主公!军师!诸位将军!斥候已探明昌豨贼军虚实!”
帐内瞬间落针可闻。
王栓快步走到临时铺开的巨幅地图(程昱根据情报绘制)前,手指重重戳在代表钜平县城的标记上:
“钜平尚未陷落!然情势危殆!南、西两面城墙多处破损,尤以南门瓮城坍塌一角最为严重!守军伤亡惨重,民壮疲惫不堪,全赖县令及城中豪族家丁死守缺口,方勉力支撑!”
他手指移向城外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巨大红圈:
“昌豨贼军主力,分三处扎营,呈半包围之势,围困钜平!”
“城南大营:昌豨亲驻!兵力最厚,约两千五百人!多为积年老匪、核心精锐!装备最精良,皮甲普及,甚至有缴获的官军铁甲数十副!攻城器械(云梯二十余架,冲车五辆)集中于此!营盘相对规整,但巡哨略显懈怠,似因久攻不下,心生烦闷!”
“城西大营:约一千二百人!头目号‘钻山豹’,原泰山悍匪,擅山地战。此营匪徒剽悍,弓手众多(约三百),但营盘扎得散乱,多依树林土丘,防御稍逊!”
“城东大营:约八百人!头目号‘草上飞’,多为裹挟流民和新附小寇,战力最弱,营盘也最简陋!主要负责劫掠周边村庄,供应粮草,并监视东面官道。”
“另!”王栓语气加重,“昌豨手中握有一支马队!约三百骑!多为剽悍之徒,马匹来源混杂(驮马、战马皆有),由昌豨心腹‘一阵风’统领。此马队行踪飘忽,白日多分散于各营之间游弋警戒,或外出劫掠,夜间则主要集中于城南大营侧翼!”
“总计兵力,确在四千五百人左右!骑兵三百余!”王栓最后总结。
数据清晰,敌情严峻!帐内气氛凝重。四千五百悍匪围城,其中两千五百核心精锐猛攻南城!三百骑兵更是巨大的机动威胁!钜平守军已近油尽灯枯!
“钜平守军,尚存几分战力?”程昱沉声问道。
王栓摇头:“据潜入城中的兄弟回报(趁夜攀墙而入),守军原千人,如今能战者恐不足六百!民壮死伤亦重,士气低落,全凭一口气撑着。若无外援,城破…就在旦夕之间!”
“昌豨攻城部署如何?主攻方向?”高顺目光如电。
“主攻南门!尤其瓮城缺口处!日夜不停轮番攻打!‘钻山豹’部弓手则压制西城,牵制守军。‘草上飞’部除供应粮草外,偶尔也参与对东城的佯攻骚扰。”
“敌军士气如何?可有破绽?”王康追问。
王栓略一思索:“久攻不下,贼众已有怨言,尤其裹挟的流民和新附之寇,士气低迷。昌豨虽严令,但各营头目似有龃龉,‘钻山豹’、‘草上飞’对昌豨独占攻城器械和精锐颇有微词。其城南大营因自恃势大,巡哨确不如东西两营严密。尤其…每日黄昏造饭之时,营中最为松懈混乱!”
“好!”王康眼中精光爆射!王栓的情报细致入微,将敌军的强大与内在的虚弱都清晰地展现出来!
“军师、高军侯、诸位!”王康环视帐中诸将,“敌势虽众,然非铁板一块!其骄堕懈怠、内部分歧、营防疏漏,皆为我军可乘之机!钜平危在旦夕,我军当速战速决!如何破敌,畅所欲言!”
高顺率先开口,声音冷硬如铁:“禀主公!当擒贼擒王!昌豨亲驻城南,乃贼军心脏!其营盘虽大,然黄昏造饭时最为松懈!末将愿亲率战兵一曲五百锐卒,虎贲屯百战精锐为锋矢,趁黄昏时分,直插城南贼营腹心!目标——昌豨中军大帐!典韦将军亲卫什着铁札甲,护佑主公左右,随锋镝突进!只要搅乱其核心,斩杀或擒获昌豨,贼军必溃!”
程昱抚须,接口道:“高军侯此计甚险,然正合兵法‘直捣黄龙’之要!然昌豨狡诈,马队三百不可不防。需一强军,于城南贼营侧翼列阵,一则阻击昌豨马队回援,二则震慑‘钻山豹’、‘草上飞’二部,使其不敢妄动!此重任…”他目光扫过王续、王宪、高横,“非强弩三屯莫属!”
王续三人闻言,精神大振!王续抱拳道:“军师明鉴!我强弩三屯三百劲弩,列阵以待!昌豨马队若敢冲击,必教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钻山豹’、‘草上飞’若敢来援,同样以箭雨迎之!定保高军侯侧翼无虞!”
“还不够!”程昱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钜平城内守军,尚余六百可战之力!当遣死士再入城中,约定信号!待我城外大军猛攻昌豨主营,搅得天翻地覆之时,钜平守军当倾力杀出,猛攻城南贼营之背!内外夹击,昌豨腹背受敌,焉能不乱?”
“军师此计大妙!”王固瓮声叫好,“里应外合,让那昌豨老贼尝尝被包饺子的滋味!”
典韦抱着铁戟,牛眼一瞪:“那还等什么?主公!下令吧!老子打头阵,保管把昌豨那厮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王康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胸中战意与决断翻腾。高顺的锋矢突袭,程昱的侧翼阻援、城内呼应,环环相扣,直指要害!此战凶险,却也是西别部扬名立万的绝佳机会!
“好!就依此计!”王康猛地一拍桌案,声震帐内!
“高顺!”
“末将在!”
“命你统战兵一曲五百人、王固虎贲屯一百零五人,为破阵锋矢!务必于明日黄昏,直捣昌豨中军!典韦大哥率亲卫什三十铁甲,随我坐镇锋矢之后,指挥全局!”
“末将(俺)领命!”高顺、王固、典韦齐声应诺,杀气腾腾!
“王续、王宪、高横!”
“末将在!”
“命你三人率强弩三屯三百人,于城南贼营东侧(靠近‘钻山豹’营方向)择高地列阵!长牌手在前,强弩手在后!高横部居左,王续部居中,王宪部居右!三屯轮射,箭雨不绝!务必阻住昌豨马队及震慑侧翼之敌!若敌骑敢冲,优先射马!若敌步卒来援,覆盖攒射!”
“末将领命!定叫贼寇有来无回!”三人抱拳,信心十足!
“王栓!”
“末将在!”
“命你选斥候队中最机敏敢死之士三人,携我亲笔书信及约定信号(三支红色号箭),务必于今夜潜入钜平城!面见县令,告知援军明日黄昏总攻昌豨主营!令其整顿所有可战之力,待见我锋矢突入敌营深处,红色号箭升空为号,即刻从南门杀出,猛攻贼营之背!里应外合!”
“末将亲自去!”王栓毫不犹豫!
“王祢!”
“属下在!”
“辎重营及随军匠作、医护,留驻此营!加强戒备!准备接收伤员!此乃我军退路与生命线,不容有失!”
“属下明白!人在营在!”
“全军!”王康目光如炬,扫过帐中每一位将领,“养精蓄锐,检查兵甲!明日未时造饭,申时初刻拔营,秘密潜行至城南贼营五里外树林隐蔽!待黄昏造饭之时,听号令出击!此战,关乎钜平存亡,亦关乎我军威名!只许胜,不许败!”
“必胜!”众将齐声怒吼,声浪几乎掀翻帐顶!
寒风呼啸,卷过临时营地。中军帐内灯火通明,程昱与高顺仍在沙盘前推演着每一个细节。王康抚摸着冰冷的铁甲,目光仿佛穿透了五十里的距离,看到了那座在贼焰中摇摇欲坠的城池,也看到了明日黄昏,那决定性的雷霆一击!砺锋多时的西别部,即将在泰山脚下,发出震惊兖州的第一声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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