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风云尚未平息。一夜,甘露宫偏殿一角,化身“陈安”的阿史那禹疆,借着摇曳的烛火,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一封通过极其隐秘渠道送达的密报。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密报上的内容,易容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碰撞、重组!一条清晰而大胆的、足以将永昭带离这座黄金牢笼的计划,如同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骤然在他心中成型!每一个环节都透着风险,却又环环相扣,直指最终目的!
他指尖微微用力,将那密报凑近烛火,看着它迅速蜷曲、焦黑、化为一小撮灰烬。再抬眼时,他眼中所有外露的情绪已尽数收敛,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静与决断。
时机……到了!
翌日,甘露宫。
真正的内侍陈安,在经历了半个月的“休养”后,重新回到了岗位。他依旧是那副木讷恭顺、略带口吃的模样,对永昭的饮食药膳不敢有丝毫怠慢,却也仅止于此。
永昭心中存着前几日对那个“陈安”的疑惑,又试探了几回。
“陈安,前几日……本宫病中,辛苦你了。”她状似无意地提起。
陈安立刻惶恐地低头,声音磕巴:“奴……奴才分内之事……不敢……不敢称辛苦。”
她刻意在喝药时停顿,观察他的反应。他只是更加紧张地低下头,手足无措,仿佛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公主。
她甚至又问了一次:“你入宫前,确是西山人士?”
他回答得与之前无异,甚至因为紧张而口吃得更厉害了些。
几次三番下来,永昭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那个眼神复杂、动作迅捷、似乎藏着秘密的内侍,仿佛只是她病重虚弱时产生的错觉。‘看来……当真是我多心了。’她暗自摇头,将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和疑惑归咎于自己过度疲惫的精神状态,不再深究。
而真正的陈安,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愈发小心谨慎地当差。
数十日之后,西北凉州、沙州突发特大瘟疫的急报,如同一道惊雷,重重炸响在昙昭长安的朝堂之上!
疫情汹汹,百姓恐慌,死者日增,且蔓延之势极快,情况万分危急!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众臣议论纷纷,多主张严密封锁疫区,以防扩散,但对于如何深入疫区救治,却视如畏途,无人敢主动请缨。
就在此时,靖亲王殷承稷毅然出列,神色坚毅,朗声请命:“父皇!西北乃国之藩屏,百姓乃国之根本!瘟疫肆虐,生灵涂炭,儿臣身为皇子,岂能坐视?!儿臣不才,愿亲往疫区,主持防疫救灾之事!必竭尽全力,控制疫情,安抚民心,以彰我皇恩浩荡!”
昭明帝凝视着阶下挺身而出的长子,眼神深邃难测。有担忧——此去凶险万分,疫病无情;有赞赏——此子仁德担当,勇于任事,确为储君之才;但更深处的,是那无法言说的……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带着千斤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只见他眉头紧锁,脸上瞬间布满了一个父亲对儿子安危的深切忧虑与不舍。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声音低沉而沉重,充满了无奈与不忍:
“稷儿!瘟疫凶险,非同小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折戟沉沙于此!你……你可知此去……意味着什么?!朕……朕心实不忍啊!”他扶着御案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挣扎。
殷承稷目光坚定如磐石,再次叩首,声音铿锵有力:“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儿臣万死不辞!请父皇恩准!”
昭明帝看着儿子决绝的神情,又是良久的沉默。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他走下御阶,亲自扶起殷承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与……复杂情绪。
“好!好!好!不愧是我殷家的好儿郎!朕……准你所奏!”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朕授你全权!西北军政,皆由你节制!务必……控制疫情,安抚百姓!但……你更要……给朕平安回来!朕……等你凯旋!”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扫向群臣,声音陡然拔高:“太医院!选派最精锐的太医,携带最好的药材,即刻随靖亲王启程!户部、兵部,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就在这时,武将队列中,一道挺拔的身影出列!正是定襄国公长孙烬鸿!他身着乌金明光铠,抱拳沉声道:“陛下!靖亲王殿下!末将久镇西北,熟悉边情地理!愿随殿下同往疫区,效犬马之劳!以微末之躯,护殿下周全,助殿下平疫安民!”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的果决与担当。
昭明帝目光落在长孙烬鸿身上,眼神微动,随即颔首:“准!长孙爱卿熟悉西北,勇毅过人,有你辅佐稷儿,朕……更放心了!你二人,务必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大军开拔在即。出发前夜,长孙烬鸿独自立于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思绪翻涌。他与永昭之间的隔阂,如同这夜色般浓重,冰冷刺骨。他知道,德妃在梅林中的控诉,虽言辞激烈,却并非全无道理。他最初接近永昭,确带着目的与算计。这份愧疚与难以言说的情愫,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提笔,铺开素笺,蘸满浓墨,却久久未能落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摒弃了解释,只将心中那份沉重的歉意、那份愈发清晰的情意、以及那份愿以余生守护的决心,化作一首诗:
《戍边寄怀》
铁甲蒙尘映寒霜,孤月曾照旧时伤。
非是冰心藏利刃,寒潭深处有月光。
雪落无声覆前尘,愿化春泥护幽芳。
待得疫消烽烟靖,再向明月诉衷肠。
他未署名,只将墨迹未干的诗笺小心折好,装入一个素色信封。他唤来墨羽,低声嘱咐:“将此信……送至甘露宫,务必……亲手交到素蘅姑娘手中。告诉她……是给公主的。”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若……若公主问起……就说……烬鸿……此去,必竭尽全力,护靖亲王周全,平西北之疫。望公主……珍重。”
墨羽郑重接过信封,躬身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殷承稷与长孙烬鸿即刻启程,日夜兼程赶赴疫区。抵达后,眼前惨状触目惊心:十室九空,哀鸿遍野,尸骸无人收殓,人心惶惶如末世。
二人临危不乱,立刻展现出卓越的才能:
靖亲王每日巡视病坊,亲自慰问,下令开设粥棚,安置流民,掩埋死者,极大安抚民心。
长孙烬鸿严格推行“隔离法”,划分区域,集中收治,严控流动,推行煮沸饮水、石灰消毒、佩戴面巾等措施。
他二人张贴告示,征集名医,研讨药方。并凭借长孙军中威望和铁血手段,严厉打击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开仓放粮,维持秩序,防止因疫生乱。
然而,疫情极其凶猛,虽经努力,仍不断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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