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血雾迷踪
血煞城外围的血雾，比黑煞沼泽的瘴气更加诡异。
那不是寻常的雾气，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地面上缓缓流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吸入一口，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冰锥刺过，又麻又痛。破幻珠的乳白光晕在血雾中艰难地撑开一片三丈见方的安全区，光晕边缘与血雾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激烈对抗。
“这里的煞气，比老夫预想的还要重。”玄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缩成丈许大小的身躯此刻显得格外沉稳，背甲上的古老纹路不时亮起一道青光，将试图渗入的血雾挡在外面，“血影教教主看来是下了血本，竟能将上古战场的煞气炼化成如此精纯的攻击手段。”
云尘点点头，眉头紧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血雾中蕴含着一种无形的精神力，如同无数根细针，不断刺向他的识海，试图勾起他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若不是有破幻珠的光晕和玄尘玉佩的护持，他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大家小心，尽量不要触碰血雾。”云尘提醒道，同时将破幻珠的灵力催发到极致。乳白的光晕再次扩张了半尺，将周围的血雾逼退少许，“玄龟前辈，西侧阵眼还有多久能到？”
“穿过前面那片‘白骨林’，应该就能看到阵眼的轮廓了。”玄龟抬首望向血雾深处，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些灰白色的影子，像是竖立在地上的白骨，“只是那片林子是煞气最浓的地方，恐怕会有麻烦。”
狐九儿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半块玉佩，指尖泛白：“我爹说，血煞阵的煞气会根据闯入者的心境变化，越是恐惧，煞气的威力就越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想起了姐姐狐灵儿，“我们……我们一定要保持冷静。”
云尘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放心，有破幻珠和玄龟前辈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三人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朝着白骨林的方向移动。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松软，踩上去如同踩在腐烂的尸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血雾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甚至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雾气凝聚成扭曲的人脸形状，在光晕外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嘶吼。
进入白骨林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破幻珠的乳白光晕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周围的血雾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召，疯狂地向光晕内挤压，那些扭曲的人脸变得越来越清晰，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要冲破光晕的束缚，将三人吞噬。
“不好！阵法的力量增强了！”玄龟低喝一声，背甲上的青光暴涨，暂时抵挡住了血雾的冲击，“大家守住心神，这些都是幻象！”
话音未落，云尘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
血雾消失了，白骨林也消失了。他发现自己站在青风镇的街道上，熟悉的青石板路，熟悉的木屋，甚至能闻到街角包子铺飘来的香气。街道上人头攒动，孩子们在追逐嬉戏，镇上的长辈们坐在茶馆门口下棋聊天，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青风镇一模一样。
“云尘，发什么呆呢？快来尝尝张婶刚做的桂花糕！”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云尘猛地转头，只见苏晴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手里捧着一盘桂花糕，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的笑容依旧那么明媚，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苏晴……”云尘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苏晴的瞬间，异变再次发生。
“啊——！”
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响起。街道两旁的木屋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孩子们的嬉笑声变成了哭嚎，下棋的长辈们被数道黑影刺穿了胸膛，鲜血溅了云尘一脸。那些黑影穿着血影教的黑袍，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手中的血刃不断收割着镇上居民的生命。
“不要！”云尘目眦欲裂，体内的混沌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他看到张婶被一名黑袍教徒腰斩，看到下棋的李伯被数柄血刃钉在墙上，看到……苏晴被那道掳走她的黑影掐住了脖子，缓缓提起。
“云尘……救我……”苏晴的脸上满是痛苦，眼中却带着一丝解脱，“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不！！！”云尘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黑影，“放开她！我杀了你！”
“云尘！醒醒！这是幻象！”
一个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云尘浑身一震，如同从冰水中惊醒。眼前的青风镇、大火、黑袍教徒、苏晴……全都像破碎的镜子般消散了。他依旧站在白骨林中，破幻珠的光晕已经黯淡到了极点，玄龟正用它的头颅轻轻撞击着他的肩膀，暗金色的瞳孔中满是担忧。
“你刚才差点就冲出光晕了。”玄龟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那是血煞阵引动的你的心魔，专门攻击你最在乎的人和事。”
云尘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右手紧紧攥着，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刚才的幻象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以为那就是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看向身边的狐九儿。
狐九儿的状态比他更糟。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身体不停地颤抖，口中喃喃自语：“不要……放开我姐姐……爹，娘……救我……”显然也陷入了可怕的幻象中。
“九儿！”云尘连忙伸手，想要唤醒她。
“别碰她。”玄龟拦住了他，“她的心神被幻象困住，外力干预只会让她陷得更深。必须让她自己醒过来。”它说着，龟甲上的青光分出一缕，注入狐九儿的体内，“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挣脱，还要看她自己的意志。”
青光注入后，狐九儿的颤抖稍微减轻了一些，但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的脸上时而露出愤怒，时而露出绝望，显然正在幻象中经历着极其痛苦的挣扎。
云尘没有再打扰她，而是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周围的血雾上。他意识到，被动防御不是办法，破幻珠的灵力正在快速消耗，照这样下去，不等他们找到阵眼，光晕就会彻底消失。
“玄龟前辈，您说这幻象皆心魔所化？”云尘突然问道。
“不错。”玄龟点头，“血煞阵本身并不具备攻击能力，它的作用是放大闯入者内心的恐惧、愤怒、愧疚等负面情绪，让这些情绪反过来吞噬他们的神智。”
“那如果……能净化这些负面情绪呢？”云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想到了自己的混沌力。
混沌力生于鸿蒙，衍化万物，既能吞噬邪祟，也能净化心魔。或许，它能对抗这血煞阵的幻象？
想到这里，云尘不再犹豫，开始尝试调动体内的混沌力。他没有将混沌力用于攻击，而是引导着它们在识海中缓缓流转，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刚才被幻象勾起的恐惧和愤怒。
灰蒙色的混沌力在识海中流淌，所过之处，那些翻腾的负面情绪如同冰雪消融，渐渐平息下来。云尘只觉得识海一阵清明，之前那种被针扎的感觉消失了，整个身心都变得通透起来。
就在他的心境彻底平复的瞬间，胸前的玄尘玉佩突然微微一颤，散发出柔和的灰蒙色光芒。这光芒与破幻珠的乳白光晕不同，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净的气息，缓缓扩散开来。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疯狂挤压光晕的血雾，在接触到玄尘玉佩的灰蒙光芒后，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向后退散！虽然退散的范围不大，只有短短数尺，但却清晰地证明了一点：玄尘玉佩，竟然能克制血煞阵的煞气！
“这……”玄龟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玉佩竟有如此妙用。”
云尘心中一动，连忙加大了对玉佩的灵力输入。灰蒙色的光芒再次扩张，又逼退了数尺血雾。随着血雾的退散，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那些灰白色的影子果然是白骨，而且是人的骸骨，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更重要的是，在退散的血雾边缘，云尘隐约看到了几道模糊的黑影，正沿着白骨林的边缘缓缓移动。
那些黑影穿着血影教的黑袍，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金丹初期的气息。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面容，但云尘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种与血雾融为一体的阴冷气息，显然是血影教的巡逻教徒。
“有巡逻的！”云尘压低声音，示意玄龟和仍在挣扎的狐九儿隐蔽。
玄龟立刻会意，庞大的身躯微微下沉，隐入一堆白骨后面。云尘则拉着狐九儿，躲到一棵枯死的古树后面，同时将混沌力和玉佩的光芒收敛到极致，只留下薄薄一层，勉强维持着对血雾的防御。
那几道黑影缓缓走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他们手中握着血刃，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虽然血雾对他们的视线也有影响，但显然比云尘等人更容易在其中行动。
云尘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这还是他们潜入血煞城以来，第一次遇到真正的血影教教徒，而且一来就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狐九儿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乎即将从幻象中挣脱出来。
这声呻吟虽然微弱，却在寂静的白骨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正在巡逻的几名黑袍教徒瞬间停下脚步，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云尘藏身的方向，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有人！”其中一名教徒低喝一声，手中的血刃指向古树的方向，“在那边！”
糟了！
云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只见那几名黑袍教徒身形一晃，如同几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古树的方向扑来。他们的速度极快，显然是常年在血雾中行动，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云尘下意识地将狐九儿护在身后，同时体内的混沌力疯狂运转，准备迎接战斗。他知道，一场恶战，恐怕在所难免了。
而此时的狐九儿，似乎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看到扑来的黑袍教徒，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处境，赤红色的狐火立刻在指尖跳跃起来。
玄龟也从白骨堆后现身，庞大的身躯挡在两人身前，背甲上的青光再次亮起，做好了战斗准备。
血雾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粘稠，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一场在血煞阵外围的遭遇战，即将爆发。
云尘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袍教徒，感受着他们身上金丹初期的威压，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玄尘玉佩。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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