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筑基之兆
静心苑的晨雾带着山涧特有的清冽，缠绕在老槐树的枝桠间，将晨光滤成一片朦胧的金纱。云尘盘膝坐在青石台上，指尖捏着最后一株凝魂草，碧绿色的草叶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有生命般蜷缩着。
自林岳被罚去思过崖后，内门总算清静了些。虽然林氏一脉的弟子依旧对他侧目而视，却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这半个月来，云尘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每日除了山涧淬体，便是潜心炼化那三株凝魂草。
此刻，他深吸一口气，将凝魂草凑到唇边，轻轻咬下。不同于寻常灵草的苦涩，凝魂草的汁液带着一丝清甜，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直奔眉心识海。
“嗡——”
识海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原本有些躁动的神魂在清凉气流的滋养下，渐渐变得沉稳凝实，如同被打磨过的玉石，散发出温润的光泽。云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混沌力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连带着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能听到百米外药圃里虫豸爬行的细微声响。
这便是凝魂草的妙用。《尘道诀》中卷记载，混沌力本就驳杂，修炼到引气巅峰时，极易引发神魂震荡，而凝魂草的灵气恰好能安抚神魂，为冲击筑基打下最关键的根基。
云尘闭上双眼，引导着那股清凉气流在识海流转三周，随后缓缓沉入丹田。丹田内，灰蒙色的混沌力早已凝聚成一团旋转的气旋，转速越来越快，隐隐有突破束缚的迹象。每一次旋转，都有细微的灵力被气旋吞噬、炼化，使得气旋愈发凝实。
“快了……”云尘心中默念。筑基境，是修真者的第一道分水岭。引气境只是打基础，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而筑基境，则是将灵气凝聚成丹，真正做到灵气随心而动，寿元也会随之大幅增长。对于修炼《尘道诀》的云尘而言，筑基更是关键——只有凝聚混沌丹，才能真正发挥出混沌力的威力。
他屏气凝神，全力催动气旋。气旋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出嗡嗡的轻鸣，丹田壁被撑得微微发胀，传来细密的疼痛感。这是突破的前兆，只要气旋冲破最后一层桎梏，混沌丹便可初步成型。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气息。
云尘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云师兄，又在修炼？”楚柔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几分清脆。
云尘缓缓收功，睁开眼。楚柔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弟子服，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站在院门口，晨光洒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自上次诬陷之事后，两人虽未明说，却已形成一种默契——楚柔利用父亲留下的人脉打探林家和血影教的消息，云尘则专注于修炼，偶尔分享一些关于混沌力的感悟。
“楚师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云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是杂役院的老前辈托我给你带样东西。”楚柔走进院子，将木盒递过来，“他说你用得上。”
“老鬼？”云尘接过木盒，入手微凉，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里面铺着一层丝绸，丝绸上躺着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呈淡金色，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散发出温和而醇厚的灵气。
“这是……固基丹？”云尘有些惊讶。固基丹是辅助修士筑基的高阶丹药，能在突破时稳固根基，防止灵力暴走，价值不菲，寻常内门弟子根本得不到。
“老前辈是这么说的。”楚柔点点头，转述老鬼的话，“他说，你修炼的功法特殊，筑基时混沌气极易暴走，这枚固基丹能帮你稳住根基，千万别省着。”
云尘握紧木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老鬼总是这样，看似不着调，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最需要的帮助。他将固基丹小心收好，对楚柔道：“替我谢过老前辈。”
“会的。”楚柔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关切，“看云师兄的气息，似乎快要突破筑基了？”
“快了，最多再有三五日，应该就能尝试冲击。”云尘没有隐瞒。
楚柔却微微蹙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云师兄，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师妹请说。”
“我托父亲以前的一个下属查了血影教的动向，”楚柔的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变得凝重，“发现他们在北域活动频繁，而且……一直在抓捕各种‘灵体’。”
“灵体？”云尘心中一动。
“就是拥有特殊体质的人，比如先天灵脉、纯阳之体之类。”楚柔解释道，“我查到一份残缺的名单，上面记录了近半年来失踪的灵体拥有者，足足有十七个。更让人在意的是，名单的末尾，画着一个太阴的符号。”
云尘的心脏猛地一缩：“太阴符号？”
“没错。”楚柔点点头，目光带着担忧，“我想起你说过苏晴姑娘的体质，很可能就是太阴灵体。结合那份名单和北域的舆图，我怀疑……血影教抓苏晴姑娘，就是因为她的太阴灵体。”
这个猜测像一块巨石投入云尘的心湖，激起千层浪。他一直隐隐觉得苏晴的失踪与她的体质有关，楚柔的话印证了这个猜测。血影教在北域抓捕大量灵体，目的是什么？苏晴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抓这么多灵体做什么？”云尘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清楚。”楚柔摇了摇头，“北域太过混乱，父亲的下属也不敢深入调查，只知道血影教在万妖谷附近建立了一个据点，那些被抓的灵体很可能就被关押在那里。”
万妖谷。
云尘想起了舆图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地名，以及旁注的“太阴现，混沌应”。看来，苏晴十有八九就在万妖谷。
“多谢师妹告知。”云尘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会尽快筑基，一旦成功，立刻动身去北域。”
楚柔却有些担心：“北域太危险了，血影教在那里经营多年，势力庞大，而且万妖谷的妖兽也极其凶悍，以云师兄现在的修为……”
“我知道。”云尘打断她，语气却不容置疑，“但我必须去。苏晴是因我才卷入这些事的，我不能不管。而且，血影教的阴谋既然牵扯到这么多灵体，必然不简单，若不阻止，恐怕会酿成大祸。”
他摸出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玉质传来安心的触感。这枚玉佩不仅是父母的遗物，或许还与血影教的阴谋有着某种联系，舆图上的字迹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必须亲自去北域，揭开所有的秘密。
楚柔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点了点头：“若是云师兄决意要去，我这里有一份北域的简易舆图，或许能帮上忙。另外，我会继续查血影教的消息，一有异动，立刻告诉你。”
“多谢师妹。”
楚柔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静心苑。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云尘握紧手中的固基丹，目光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片被瘴气笼罩的土地。
血影教、万妖谷、灵体、太阴现，混沌应……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必须尽快变强。
接下来的三天，云尘彻底进入了闭关状态。他将自己关在静心苑，除了每日必要的进食和短暂休息，其余时间都在冲击筑基境。丹田内的混沌气旋旋转得越来越快，几乎凝成了实质，每一次转动都让他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挺了过来。
第三天夜里，月上中天。
云尘盘膝坐在青石台上，周身萦绕着浓郁的灰蒙色气流，气流中夹杂着点点金光，那是凝魂草的灵气与混沌力融合的迹象。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气旋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可能射出。
“就是现在！”
云尘低喝一声，将早已准备好的固基丹吞入腹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气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最后汇入丹田。
与此同时，他全力催动《尘道诀》，引导着混沌气旋向着最后一层桎梏发起冲击。
“轰！”
仿佛有惊雷在丹田内炸响，混沌气旋猛地爆开，随后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这一次，气流不再是松散的气旋，而是开始压缩、凝固，渐渐形成一颗灰蒙色的丹珠雏形。
筑基之兆，已成！
云尘心中一喜，正要继续引导丹珠成型，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从院墙外传来。那气息阴冷而熟悉，让他瞬间想起了林啸天。
“果然来了吗？”云尘眼神一凛。他早该想到，林啸天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顺利筑基。
那股窥探感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云尘知道，这绝不是错觉。林啸天一定在暗中盯着他，等待着下手的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分心。他必须尽快凝聚混沌丹，只有真正踏入筑基境，才有足够的力量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才有底气前往北域。
云尘重新闭上双眼，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丹田内的丹珠上。灰蒙色的丹珠在固基丹的滋养下，一点点变得凝实，散发出越来越强大的气息。
夜渐渐深了，静心苑的老槐树叶影婆娑，仿佛在见证着一场蜕变。而在院墙之外的黑暗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院内，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云尘的筑基之路，注定不会平坦。林啸天会在何时出手？他又能否顺利凝聚混沌丹，踏上前往北域的征程？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将所有的答案都藏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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