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大比的擂台周围,早已被攒动的人头围得水泄不通。第二轮比试正值午后,毒辣的日头悬在天际,却丝毫挡不住弟子们的热情,呼喊声与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震得空气都在微微发烫。
云尘站在东侧的候场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水囊。囊身是粗布缝制的,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里面盛着的清水是他清晨特意从后山泉眼接来的,本想在比试间隙润润喉。此刻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中央那座由黑纹石砌成的擂台上——那里刚结束一场对决,胜者正意气风发地接受着同门的喝彩,败者则灰头土脸地拖着伤腿离场,背影里满是不甘。
“下一场,云尘对阵钱彬!”
负责唱名的执法弟子声音洪亮,像一块石头砸进沸腾的湖面,瞬间将所有目光都引到了云尘身上。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碎的议论声。
“云尘?就是那个杂役院出来的,据说灵根都不全的家伙?”
“他运气倒好,第一轮轮空,这第二轮就要对上钱彬师兄?”
“钱师兄可是引气后期的修为,一手‘裂石掌’练得炉火纯青,云尘怕是撑不过三招。”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云尘耳中。他神色平静,并未像其他弟子那样或紧张或亢奋,只是将水囊往腰间紧了紧,抬脚朝着擂台走去。
刚走出两步,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哟,这不是云尘师弟吗?马上要上场了,紧张不?”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响起。
云尘转头,看到钱彬正斜着眼睛看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钱彬身材高壮,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外门弟子服,袖口上绣着代表引气后期的三道银线,此刻正双手抱胸,刻意挡在云尘面前。
“让开。”云尘的声音很淡。
钱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别急着上台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云尘腰间的水囊,“这天儿热,打起来肯定口渴,可得备足了水。”
云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钱彬的态度有些反常,按说两人素无交集,没必要特意过来搭话。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只见钱彬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手指在袖口里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紧张什么。
“多谢关心。”云尘没有多言,侧身绕过钱彬,径直走向擂台。
踏上擂台的瞬间,脚下的黑纹石传来冰凉的触感,竟让他烦躁的心神安定了几分。他抬眼看向对面,钱彬已经跳上擂台,正活动着手腕,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裁判长老站在擂台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比试规则无需多言,点到即止,不得故意下死手。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钱彬朗声道,语气里满是自信。
云尘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好,开始!”
裁判长老话音未落,钱彬已经动了。他身形一晃,带着一阵劲风直扑云尘,右手成掌,掌上灵气隐隐流动,正是他引以为傲的裂石掌。
“好快的速度!”台下有人惊呼。
云尘瞳孔微缩,不敢怠慢。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掌。掌风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重重拍在身后的石栏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石栏上竟被拍出一个浅浅的掌印。
“反应倒是挺快。”钱彬冷笑一声,攻势不减,双掌交替拍出,掌风呼啸,将云尘周身的退路封得密不透风。他的修为确实比云尘高出一截,引气后期的灵气运转得极为顺畅,每一招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
云尘并未与他硬拼,只是仗着灵活的身法不断闪避。他的脚步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钱彬的攻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被倾覆。
“只会躲吗?有本事接我一掌!”钱彬久攻不下,渐渐有些焦躁,怒吼一声,掌上的灵气陡然暴涨,竟带着几分破风之声,朝着云尘的胸口拍来。
这一掌势大力沉,显然是动了真怒。云尘知道不能再躲,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混沌力悄然运转,汇聚于右拳,迎着掌风挥了出去。
“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云尘只觉得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噗——”他像是有些支撑不住,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钱彬见他受创,顿时大喜过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来林师兄说的没错,你这废物,根本经不起打!”
他口中的“林师兄”,自然就是林岳。此刻,林岳正站在看台后方的阴影里,端着一杯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纷纷附和:“岳哥,钱彬果然没让人失望,这云尘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林岳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擂台上的云尘身上,眼神阴鸷:“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钱彬手里的‘滞气散’,可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原来,早在比试开始前,林岳就找到了钱彬,许以重利,让他在比试中废掉云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交给钱彬一包“滞气散”,嘱咐他想办法让云尘服下。这“滞气散”无色无味,混入水中难以察觉,一旦服下,半个时辰内便会让人体内的灵气变得滞涩不畅,修为大打折扣,正是阴人暗算的绝佳手段。
刚才钱彬故意撞了云尘一下,便是趁着那一瞬间的接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滞气散”弹入了云尘的水囊里。他算准了云尘在激烈的比试中必然会口渴饮水,到时候药效发作,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
擂台上,云尘捂着胸口,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看向钱彬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惧,仿佛已经被对方的实力吓住了。
“怎么?灵力运转不动了?”钱彬见状,更加确定“滞气散”已经起效,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我劝你还是趁早认输,不然一会儿断了胳膊断了腿,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云尘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强撑着站直身体,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似乎还想反抗。但他体内的灵气运转却越来越滞涩,刚才那一拳已经耗尽了他大半力气,此刻连抬手都显得有些困难。
“还想打?那就别怪我了!”钱彬见状,眼中凶光一闪,再次猛扑上来。这次他不再留手,掌风凌厉,招招都朝着云尘的要害攻去,显然是想彻底将他废掉。
台下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发出惊呼。
“钱师兄怎么回事?这是要下死手啊!”
“云尘好像不对劲,他的灵气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完了完了,这下云尘怕是要惨了。”
云尘的情况看起来越来越糟,他的闪避越来越慢,好几次都差点被钱彬的掌风击中,身上已经添了几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也变得有些涣散,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喝!”钱彬看准一个破绽,猛地一声大喝,右掌凝聚起浓郁的灵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云尘的丹田拍去。这一掌若是打实了,云尘就算不死,修为也必然尽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有胆小的弟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动挨打的云尘,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他看似踉跄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边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钱彬这致命一击。同时,他一直低垂的右手骤然抬起,指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快如闪电般点向钱彬的肋下。
这一下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钱彬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得肋下传来一阵奇异的刺痛,体内奔腾的灵气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溃散开来。更让他惊骇的是,一股阴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力量顺着他的经脉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灵气瞬间被搅得粉碎。
“啊!”钱彬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浑身力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噗通!”
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擂台之外,激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刚才还占尽上风的钱彬,竟然在一瞬间就被看似已经油尽灯枯的云尘给击飞了?这反转来得太过突然,让众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云尘站在擂台上,缓缓直起身子。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其实是他刚才故意咬破舌尖弄出来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变得清亮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颓态?
他刚才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水囊里的异样。清晨接水时,泉水清冽甘甜,可刚才候场时他无意间凑到鼻尖闻了闻,却嗅到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腥气。虽然很细微,但他常年在杂役院处理各种草药,对气味极为敏感,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
钱彬刚才的反常举动,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于是,他便将计就计,故意装作已经饮下水囊里的水,在比试中表现出灵力滞涩的样子,就是为了引诱钱彬轻敌,让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刚才那一指,正是他动用了体内的混沌力。这混沌力看似微弱,却有着吞噬、瓦解其他灵气的奇特功效,对付钱彬这种根基不算稳固的引气后期弟子,简直是手到擒来。
裁判长老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宣布:“第二轮比试,云尘胜!”
直到这时,台下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和议论声。
“我的天!刚才发生了什么?钱师兄怎么突然就飞出去了?”
“云尘刚才那一下好诡异!他不是灵力滞涩了吗?怎么还能发出那么厉害的一击?”
“我就说这云尘不简单,能从杂役院杀出来,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而在看台后方的阴影里,林岳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个挺直脊梁的身影,手中的茶杯被他死死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可能……滞气散怎么会没用?”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随即被浓浓的愤怒所取代。
钱彬这个废物!不仅没能废掉云尘,反而被他当众击败,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咔嚓!”
一声脆响,林岳手中的茶杯被他硬生生捏碎,滚烫的茶水混着碎裂的瓷片从他指缝间滴落,烫得他手背上一片通红,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擂台上的云尘,眼中的怨毒如同实质。
“云尘……”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得像是淬了毒,“你很好,非常好……”
擂台上,云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朝着看台后方的阴影望了一眼。虽然那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的人影,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如同芒刺在背。
他知道,今天这一战,并没有结束。麻烦,才刚刚开始。
夕阳的余晖洒在擂台上,将云尘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站在那里,望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青云宗建筑群,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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