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的呼吸慢慢稳了下来。
眼前那片火海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又回到了石台之上。掌心的钥匙印记还在跳动，像是心跳的节奏，一震一震地提醒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她的手指微微蜷了下，玉簪在发间轻轻晃了一下，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她没时间多想。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钟声：“第二重考验已过，执念之斗，破。”
话音落下，守护者双目中的光团缓缓转动，一道新的符文光球从它胸口浮出，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九块星图碎片围绕着它转动，每一块都刻着断裂的文字，像是被撕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古老卷轴。
“第三重考验：智慧解谜。”守护者的语气没有起伏，“何物生于虚无，藏于星轨，响于神陨之时，却唯信者得闻？”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云小糖盯着那道光球，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不是普通的谜题，这是《天机录》里记载过的“时空回声”——只有真正经历过神境崩塌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答案。她的记忆被猛地拉回三百年前，那天她站在炼器宗最高处，听见天地之间响起一声无人能懂的鸣响，紧接着，整个神境开始坍塌。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是‘讯’。”
这句话刚出口，洛无涯也睁开了眼。
他刚从自己的试炼中出来，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站直身体，看了眼空中旋转的星图，又看向云小糖：“你说‘讯’？”
云小糖点头：“它不是声音，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一种信息载体。在神境崩塌前七日，会有一段跨越维度的预警信号，只有特定血脉或持有传承之人才能感知。”
洛无涯皱眉：“我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抬起手，指向其中一块星图碎片上的符号：“守夜人组织有个祭坛，上面刻着‘听觉阵’。每逢时空裂隙出现前，地脉会传出一种极低频的震动，我们叫它‘先知之音’。普通人听不到，但拥有远古血脉的觉醒者可以捕捉到。”
云小糖眼睛亮了一下。
她立刻反应过来：“所以‘讯’不是靠耳朵听的，是靠灵识接收的。它藏在星轨运行的规律里，只在特定时间窗口出现。”
“对。”洛无涯接话，“而且必须是信者才能闻。不信的人，哪怕站在信号源旁边也听不见。”
两人同时抬头，看着那九块星图碎片。
云小糖低声说：“星轨交汇的时间点，就是神陨前七日。”
洛无涯跟着说：“那时候，三神器共鸣达到峰值，会打开短暂的信息通道。”
“答案就是——”他们异口同声，“神陨前七日，星轨交汇处传来的预警之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九块星图碎片猛地合拢，拼成一幅完整的星图。流光一闪，直接没入守护者胸口。
整个空间轻轻震了一下。
原本压在三人身上的无形重力，突然松了一截。云小糖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连体内灵力流转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她低头看了眼储物戒，指尖微动，藏宝图自动刷新了一次，红点重新亮起，导航箭头恢复正常。
成功了。
她抬眼看向洛无涯，对方也在看她。两人谁都没说话，但那一瞬间的默契比任何对话都清楚。
守护者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之前的压迫感：“智者同行，方破迷障。”
它顿了顿，双目光团微微闪烁：“你们的答案，接近真相。”
云小糖心里一紧。
“接近？”她问，“不是完全正确？”
“真正的‘讯’，不止是预警。”守护者缓缓说道，“它是选择的开始。听见它的人，必须做出决定——是逃避，还是承担。”
洛无涯冷笑：“所以这根本不是考我们知不知道答案，是考我们敢不敢承认自己听见了？”
守护者没有回答。
但它胸口的光球再次亮起，这一次，浮现出三行古老文字：
【第一问：你是否听见？】
【第二问：你是否相信？】
【第三问：你是否愿意承担后果？】
云小糖盯着那三行字，手指不自觉绕了绕发尾。
她当然听见了。三百年前她听见了，现在她也听见了。可问题是，她真的相信吗？当年她没能救下神境，如今重来一次，她还能再赌一次吗？
洛无涯忽然开口：“我选‘是’。”
云小糖愣住。
他站在右侧石台上，重剑横在胸前，虽然符文还没完全修复，但他站得笔直：“我听见了。我相信。我也愿意承担。”
他说完，看向云小糖：“你呢？你一直躲着实力，装傻充愣，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等一个能让你重新出手的理由？”
云小糖没动。
但她掌心的钥匙印记开始发烫。
她想起司徒明月冲出去的那一幕，想起那些死在防御塔外的人。她以为自己在救人，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责任。她怕的不是失败，是再一次失去控制。
可如果连试都不敢试，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在心口。
“我听见了。”她说，“我相信。我也愿意承担。”
话音落下，两道光柱从天而降，分别落在她和洛无涯身上。光芒并不刺眼，却让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守护者脚下。
守护者的光团剧烈闪动了一下。
随即，那股压制三人的灵力锁链彻底断裂。空气流动变得轻盈，连带着整个宫殿的气息都活了过来。银纹地面泛起淡淡光泽，像是被唤醒的脉络。
“双重认证通过。”守护者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智慧之门，开启。”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宫殿深处。
一道裂缝在墙上浮现，里面透出微弱的金光。那不是出口，而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通往更深的地方。
云小糖看着那道门，心跳加快。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她转身看向洛无涯：“走吗？”
他扯了下嘴角：“你不都说了愿意承担？我还怕你临阵脱逃。”
“谁临阵脱逃谁是小狗。”她哼了一声，抬脚往前走。
两人并肩走向那道裂缝。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阶梯的瞬间，守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停下。
“你们以为，这场试炼是为了什么？”
云小糖回头。
洛无涯眯起眼。
守护者双目光团缓缓闭合，最后一句低语飘散在空气中：“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没有人能独自扛下一切。”
云小糖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这场试炼就不是为了筛选强者。
而是为了让两个习惯独自战斗的人，学会并肩。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储物戒，摸到了那张熟悉的藏宝图。地图在她掌心轻轻跳动，像是回应她的想法。
她抬头看向洛无涯。
他也正看着她。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下一秒，他们同时迈步，走入那道金色的阶梯。
台阶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
云小糖走在前面，洛无涯跟在后面半步距离。
墙壁两侧开始浮现出细小的符文，像是活的一样，顺着石缝缓缓爬行。越往下，空气越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风。
走了大约三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一扇青铜门。
门上刻着三个凹槽，形状分别是钥匙、剑与火焰。
云小糖盯着那三个图案，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抬起手，掌心钥匙印记亮起。
洛无涯也抬起了重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武器贴向对应的凹槽。
咔哒一声。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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