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条项链
白天的坊城褪去了夜的静谧，展现出勃勃生机。阳光洒在浪白河上，泛起粼粼金光。风筝广场上，已有早起的人们在放飞各式各样的风筝，天空被点缀得五彩斑斓。但在这座城市的某些角落，不同的欲望和孤寂也在悄然滋生……
李大兵的建材店位于一个略显杂乱的老街市场旁。上午生意清淡，他坐在店后的简易办公室里，泡着一壶浓茶，心里盘算的却不是建材的价钱。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韩美丽的号码：“喂…美丽啊，店里这会儿没啥人，你那边方便吗？”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暗示……
电话那头的韩美丽正在超市收银台前，趁着顾客少的间隙接电话。她脸上微微一热，瞥了眼四周，同样低声回应：“我…我还上着班呢。”“知道，知道，”李大兵嘿嘿一笑，“就想你了呗。老地方？我一会儿过去等你？给你带了点小礼物。”韩美丽犹豫了一下。她昨晚没睡好，儿子那双沉默的眼睛和丈夫那条例行公事的微信让她心里发堵。李大兵的邀约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她暂时忘却生活的乏味……
“…几点？”她最终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老时间，等你午休。”李大兵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廉价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闪着虚光的仿制项链。他撇撇嘴，觉得足够打发她了……
午休时分，韩美丽匆匆交代了同事几句，便骑着电动车拐进了市场旁的一条小巷。李大兵租下的那间临时小屋就在巷子深处，隐蔽而简陋。一进门，李大兵就迫不及待地搂住她。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和廉价香水混合的气味。韩美丽半推半就，很快便沦陷在李大兵熟练的挑逗和甜言蜜语之中……
事后，李大兵漫不经心地把那条项链戴在她脖子上。韩美丽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明知这东西不值钱，心里却还是泛起一丝可怜的喜悦。她靠在他怀里，开始倾诉：“…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没意思，一天到晚站着，腰酸背痛，回去还得看孩子脸色…他那爸，一年到头见不着人，除了打钱，屁都不放一个…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李大兵一边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敷衍地应和：“是是是，不容易…以后有我呢，我疼你…”他的眼睛却瞟向窗外，算计着下午约好的一个客户什么时候能到……
两人温存了片刻，便匆匆分开。韩美丽赶回超市，李大兵回到店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韩美丽脖子上那点冰凉的触感，和空气中残留的暧昧气息，却真实地记录着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与此同时，小武正坐在教室里，心神不宁。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但他的思绪却飘向了别处。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低声说：“喂，小武，放学去网吧撸两把？新地图开了。”小武摇摇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不去了，作业多。”“切，没劲。”同桌嘟囔一句，不再理他……
小武不是对游戏没兴趣，只是心里装着事。母亲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晚归，接电话时躲闪的神情，还有昨晚那压抑的笑声…都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心里。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孤独……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五成群，嬉笑着涌出校门。小武独自一人，背着沉重的书包，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风筝广场。下午的阳光正好，天空中风筝更多了。有轻盈的燕子，有威武的老鹰，还有长长的蜈蚣…他抬头望着，下意识地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和铅笔，找了个长椅坐下，勾勒着天空的图案……
有同班同学路过，看到他，笑着打趣：“哟，大画家又来写生了？这么用功，是不是打算考美院啊？还是…约了小姑娘？”小武脸一红，闷声道：“瞎说什么。”同学们哄笑着走开了。小武低下头，看着画纸上飞舞的线条，心里那份孤独感却更重了……
市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里，林远正在听下属汇报近期几起治安案件的处理情况。他神情专注，不时提出问题，给出指示，思路清晰，决策果断。“城西那起盗窃案，监控盲区再多调取周边社会监控，排查时间段内所有可疑车辆。老旧小区要加强巡逻宣传，提高居民防范意识…”他一边说，一边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处理完公务，已是下班时分。林远开车回家，路上特意去买了儿子喜欢吃的烤鸭和女儿爱吃的草莓。回到家，温暖的饭菜香和孩子们的喧闹声立刻包围了他。妻子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嗔怪道：“又乱花钱，家里菜都做好了。”林雪已经开心地扑向草莓：“爸爸最好啦！”林晓看到烤鸭，眼神亮了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拿碗筷……
晚餐桌上，妻子又提起了林晓的学习：“老林，林晓这成绩再掉下去不行啊，眼看要高三了。我今天跟他班主任通电话，老师说孩子挺聪明，就是心思没完全用在学习上，是不是…”林远放下筷子，看向林晓：“林晓，你自己怎么看？是学习上遇到瓶颈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林晓扒拉着饭，含糊道：“没…就是有点学不进去。”“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还是和同学相处有什么问题？”林远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有什么事都可以跟爸爸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林晓摇摇头，依旧沉默……
妻子叹了口气：“这孩子，越来越闷了。”林远给儿子夹了块烤鸭：“先吃饭吧。学习的事，周末我们好好聊聊。别着急，找到问题所在就好。”他没有逼问，知道对这个敏感内向的养子，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技巧……
晚饭后，林远和妻子在厨房洗碗。妻子低声道：“林晓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心里总有疙瘩？”林远摇摇头：“别瞎想，我们对他和雪儿从来都是一样的。可能就是青春期，再加上学习压力。我找个时间跟他单独谈谈。”……
窗外，夜色渐浓。韩美丽也下班回家了。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做饭时差点把糖当成盐。小武看着母亲脖颈间一闪而过的、以前从未见过的廉价反光，心里咯噔一下。他沉默地吃完饭，在母亲收拾碗筷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妈，你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吗？”韩美丽的手一顿，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啊？哦…是啊，月底盘货，是晚了点。怎么了？”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儿子……
小武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韩美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没什么。”小武最终低下头，收回目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韩美丽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湿漉漉的抹布，心里一阵发慌。儿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走到镜子前，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突然觉得这东西如此扎眼，慌忙把它摘下来，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房间里，小武打开作业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母亲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和掩饰，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加速涌动。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远正想着如何解开养子的心结，他尚未意识到，另一场由扭曲情感引发的风暴正在酝酿，即将需要他去面对和化解……
夜风拂过浪白河，带来远方风筝广场的欢笑声，也带来了山雨欲来的沉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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