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局中之局
坊城市公安局大厅已经乱成一锅粥。记者挤满了走廊，闪光灯不断闪烁。郑鸿远的律师团队占据了半个会议室，而郑莱成、郑莱浩和郑笑岩则被安排在另一间会议室，由刑警看守。
林远从后门进入，直奔指挥中心。卜梅和陈璐已经在那里等着，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得要命。
林局，我...陈璐开口就想道歉。
林远抬手制止：先不说这个。郑莱莉知道了吗？
刚通知她，卜梅说，她...崩溃了。现在在医务室打镇静剂。
林远能想象那种感觉——以为自己杀了父亲，认罪后却发现父亲一直活着，还设计陷害自己。即使郑莱莉确有杀心，这种心理折磨也过于残酷。
尸检到底怎么回事？他转向陈璐。
陈璐脸色苍白：尸体...不，王学强的遗体经过精心准备。心脏手术疤痕位置、形状与郑鸿远的医疗记录完全一致，连我取的dNA样本都...
都什么？
都被调包了。陈璐羞愧地低下头，技术科刚发现，送检的血液样本其实是郑鸿远本人的。他们买通了医院的护工，在样本送检途中做了手脚。
林远揉着太阳穴。郑鸿远的计划天衣无缝，几乎考虑到了每个细节。但为什么现在突然自首？为什么不继续隐藏下去？
他的目的是什么？卜梅问出了林远心中的疑问，测试子女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会议室门被推开，局长带着郑鸿远和他的律师走了进来。令人惊讶的是，郑鸿远已经取下了手铐。
林副局长，局长神色复杂，经过市领导协调，郑先生的行为虽然不妥，但目的是揭露真正的谋杀案。考虑到郑莱莉和赵力强的犯罪事实确凿，检察院同意对郑先生免于起诉。
林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伪造死亡，妨碍司法，就这么算了？
我的当事人愿意缴纳五百万元罚金，并捐赠一千万元给市警察基金。律师飞快地说，同时，我们提供了郑莱莉和赵力强的完整犯罪证据，包括他们密谋杀害郑笑岩的录音。
郑鸿远补充道：我还可以提供赵力强与境外贩毒集团的联系证据，他在为我女儿工作前，就一直在走私蓖麻毒素。
林远突然明白了郑鸿远的真正目的。这不只是一场对子女的测试，更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大清洗。他利用假死引出所有潜在威胁——不忠的子女、危险的员工，甚至可能包括商业对手。
我需要单独和郑先生谈谈。林远突然说。
局长想反对，郑鸿远却点头同意：正好，我也有话想对林副局长说。
其他人离开后，林远关上门，直视郑鸿远的眼睛：为什么现在自首？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完全可以继续隐藏下去。
郑鸿远笑了：两个原因。第一，王学强的尸体开始腐败，特效化妆维持不了多久。第二...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我需要警方的结案报告，证明郑鸿远确实死了。
林远心头一震：你要彻底消失？
换个身份，重新开始。郑鸿远走到窗前，鸿远集团已经是个空壳了，核心资产早在半年前就转移到海外。我的让股价暴跌，我趁机用离岸公司低价回购。
林远这才看清整个棋局。郑鸿远假死不是为了测试子女，而是为了金蝉脱壳，逃避监管，转移资产！测试子女只是顺手为之的附加品。
你知道我会揭穿这一切。林远冷冷地说。
郑鸿远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不，你不会。因为你是个讲证据的警察，而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已经死了。法医报告、dNA检测、媒体报道...就连我的，也只会被当作一场闹剧。
他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给林远。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惊恐。
王学强的女儿。如果你坚持调查，她就会成为下一个意外死亡的受害者。
林远猛地站起来：你这是威胁执法人员！
不，这是交易。郑鸿远平静地说，你得到破案率和升迁机会，我得到新生活。双赢。
会议室门被敲响，律师探头进来：郑先生，发布会准备好了。
郑鸿远——或者说，这个即将抛弃郑鸿远身份的男人——整了整领带，向门口走去。在门前，他停下脚步：
对了，替我照顾郑笑岩。他是唯一没让我失望的孩子。
林远独自在会议室坐了许久，手中的照片边缘被他捏得皱起。郑鸿远设了一个他无法破解的局。如果揭穿真相，无辜者会死；如果保持沉默，罪犯会逍遥法外。
最终，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卜梅的号码：准备结案报告，郑莱莉和赵力强是唯一凶手。郑鸿远的...就当是误认。
挂断电话，林远走向证物室。那杯喝了一半的红酒依然静静地立在架子上，烛光晚餐的残局，一场精心设计的死亡戏剧的最后一幕。
窗外，广场大屏幕上开始直播郑鸿远的新闻发布会。商业大亨死而复生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而只有少数人知道，这背后隐藏着怎样冷酷的计算和人性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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