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巷的老茶馆飘着龙井的香气，木质窗棂外爬着枯黄的藤蔓。沈墨心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腕上的 “守艺” 银镯，面前的玻璃杯里，茶叶沉在杯底，像她此刻沉郁的心情。
陆明轩把一碟桂花糕推到她面前时，门帘 “哗啦” 响了一声，江寻跟着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攥着那枚玉柄放大镜，脸色比昨天更憔悴，看见沈墨心的瞬间，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在陆明轩旁边的空位坐下。
“我找你们来，不是逼你们合作。” 陆明轩先开了口，手指叩了叩桌面，“是想跟你们说件事 —— 上周我去文物局开会，听说‘收藏家’那边有动静了，他手下的人在打听《海上仙山图》的仿作进展，还查了沈墨心师父的旧案。”
沈墨心捏着银镯的手指猛地一紧，杯里的茶水晃出了涟漪。“他查我师父干什么？” 她的声音发紧 —— 师父当年就是因为拒绝给 “收藏家” 仿作古画，才离奇 “意外” 去世的，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还能为什么？” 陆明轩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张照片推过去，照片上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这是‘收藏家’新找的仿画师，上周刚在黑市上出了幅假的《富春山居图》，用的是 AI 打底、手工修细节的路子，骗过了三个专家。他现在盯着你们，就是想看看，真正的古画传人，能不能画出比 AI 更像的‘真迹’。”
江寻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大镜的玉柄。他忽然想起之前苏琳跟他提过的 ——“收藏家” 要的不是简单的仿作，是能 “以假乱真” 的 “活魂”，而这种 “活魂”，只有沈墨心的手工能赋予。
“可我跟他已经没合作的可能了。” 沈墨心把照片推回去，语气坚决，“他连信任都不懂，还谈什么仿作？”
“墨心，我知道你委屈。” 陆明轩转向江寻，眼神沉了沉，“但江寻也不是故意要偷你数据，他就是钻了技术的牛角尖，忘了手艺里还有‘人’。” 他又看向沈墨心，“你师父当年常说，‘守艺不是守死理’，要是连对抗坏人的本事都没有，再纯粹的手艺，也只能被藏在箱子里蒙灰。”
江寻忽然抬头，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我知道我错了。之前我总觉得技术能解决一切，忘了你的手艺是几十年练出来的，不是数据能拆的。如果…… 如果你愿意再试试，我可以把 AI 的主导权让给你，你说怎么调，我就怎么调，再也不搞那些偷偷摸摸的事。”
沈墨心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杯底的茶叶。她想起师父去世前，拉着她的手说 “要让手艺活下去，不光要守，还要变”；想起昨天江寻站在楼梯间里，手里攥着 U 盘的样子 —— 他眼底的愧疚，好像不是装的。
就在这时，茶馆的门帘又响了，苏琳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脸色很沉。“来不及慢慢说了。” 她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我刚从黑市线人那里拿到消息，‘收藏家’已经知道你们之前合作过，还放话出来，要是三个月内看不到你们的《海上仙山图》仿作，就对文物局里那批待修复的宋代残卷下手。”
“他敢！” 沈墨心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批残卷是师父生前最想修复的，他要是敢动，我跟他拼命！”
“你拼不过他的。” 苏琳叹了口气，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残卷的照片，“他手下有专门的破坏团队，去年就毁了两幅元代残卷，至今没抓到人。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 尽快做出能让他满意的仿作，稳住他，我们才有时间找他的罪证。”
茶馆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藤蔓被风吹得沙沙响。沈墨心看着照片上的残卷，手指微微发抖 —— 那上面的笔触，和师父教她的如出一辙，要是这些残卷被毁了，师父的心血就真的没了。
江寻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他把放大镜轻轻放在沈墨心面前：“我知道我之前混蛋，没尊重你的手艺。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要是残卷没了，以后再想传承，都没地方学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恳求，“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 你画，我看，我不碰数据，不搞传感器，就跟着你的笔意调 AI，行不行？”
沈墨心的目光落在放大镜上，玉柄上还留着她的指纹。她想起师父的话，想起残卷的安危，又看了看江寻眼底的诚意 —— 他好像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只认数据的技术狂。
陆明轩适时开口：“墨心，江寻的技术能帮你省一半的时间，你的手艺能给 AI 注入‘魂’，你们俩合在一起，才是‘收藏家’的对手。要是分开，别说残卷保不住，你们俩都可能有危险。”
苏琳补充道：“我已经查到，‘收藏家’派的人明天就会去文物局踩点，我们没多少时间犹豫了。”
沈墨心沉默了很久，终于拿起桌上的放大镜，指尖拂过玉柄上的纹路。她抬头看向江寻，眼神里的防备少了些，多了点复杂：“我可以再试一次，但有个条件 —— 所有 AI 调整，必须在我眼皮底下进行，你不能再碰任何关于我动作的数据，也不能再用算法定义我的笔意。”
江寻立刻点头，语气里带着惊喜：“我答应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违约！”
陆明轩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就对了嘛，手艺和技术，本来就不是敌人，是能互相帮衬的朋友。”
苏琳把文件夹合上，脸上露出点笑意：“那我们就赶紧定方案，明天我去文物局盯着，你们俩在工作室准备，争取半个月内出初稿。”
茶馆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放大镜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沈墨心看着杯里渐渐舒展的茶叶，忽然觉得，或许师父说的 “变”，就是让手艺和技术站在一起，用新的方式，守住该守的东西。
江寻攥着放大镜的手慢慢松开，心里的执念像被茶水冲淡了 —— 他终于明白，技术不是用来 “量化” 手艺的，是用来 “守护” 手艺的。而这份守护，需要的不是数据，是信任。
窗外的藤蔓被风吹得晃了晃，好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和解，轻轻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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