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夜风格外凛冽，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林秋心头那点因苏婉而起的烦闷。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凭栏而立，俯瞰着脚下灯火阑珊的校园。远处城市的光晕染了半边天幕，与这里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这确实是个能让人头脑清醒的地方。
突然铁门被推开发出的刺耳“吱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秋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声音来源。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松弛，但那种松弛下，是猎豹般的警觉。
三个人影，鱼贯而入，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为首的是王大壮，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和虚张声势的狞笑，仿佛猎人终于堵住了觊觎已久的猎物。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面孔，身材都比王大壮高大结实，穿着高二的校服，双手插兜，下巴微扬，眼神里带着高年级学生特有的、打量低年级时的轻蔑和审视。其中一个留着板寸，嘴角下撇，显得很不好惹；另一个则眯着眼，像在评估对手的价值。他们正是吴天手下的两个跟班，被王大壮紧急叫来的“援兵”。
“哟呵！林秋！真巧啊！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天台上吹风？挺有雅兴啊！”王大壮故意拔高音量，试图用声势掩盖内心的忐忑。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林秋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能形成压迫感，又留出了他认为安全的反应空间。
另外两个高二学生一左一右散开，呈半包围态势，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林秋，没有说话，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弥漫开来。
林秋这才缓缓转过身，正面面对他们。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夜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王大壮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却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这种过分的平静，让王大壮心里刚刚鼓起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开始一点点漏气。他预想中的惊慌、恐惧、甚至求饶，一样都没有出现。林秋就那么站着，仿佛他们的出现，不过是风吹过的一片落叶，无关紧要。
“怎么？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王大壮强撑着场面，语气更加嚣张，试图激怒对方，“你小子还是这么狂啊？在10班拉帮结派，不把学长放在眼里？”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个高二学生，意思是“看我带来的靠山”。
那个板寸头的高二生嗤笑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和居高临下的味道：“小子，挺拽啊？见到学长不知道打招呼？”他往前踏了一小步，试图用身高优势压迫林秋。
林秋的目光终于从王大壮脸上移开，淡淡地扫过那两个高二学生，最后又落回王大壮身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王胖子，”林秋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冰凌碎裂般清晰，穿透风声，直接钉在王大壮的耳膜上，“带两条不太叫的狗上来，就想吓住我？”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你他妈说谁是狗？！”板寸头瞬间暴怒，脸色涨红，就要冲上来。另一个眯眼的高二生也皱紧了眉头，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王大壮更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林秋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如此口出狂言，直接羞辱他请来的“援兵”！他慌忙拦住要动手的板寸头：“猛子哥！别急！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他真怕在这里动手把事情闹大。
林秋却仿佛没看到对方的怒火，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发毛的语气对王大壮说：“初中的事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是觉得额角上的疤不够显眼，想再添一道新的？”
他轻描淡写地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王大壮最恐惧的记忆深处。王大壮下意识地摸向额角，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刚才那点虚张声势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
板寸头“猛子”和另一个高二生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王大壮和他还有这样的往事，看到王大壮那副瞬间怂掉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疑虑。这个高一的小子，好像真有点邪门。
天台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原本是三人围堵一人，气势汹汹，现在却因为林秋几句话，主动权似乎发生了微妙的转移。风还在吹，远处城市的喧嚣隐隐传来，衬得这片屋顶更加寂静。
王大壮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动手？他不敢，林秋疯起来的样子他见过。就这么算了？面子往哪搁？尤其是在请来的高二学长面前。
林秋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不再理会他，目光再次投向楼下的万家灯火，只留给三人一个冷漠的侧影。那姿态，分明是在说：你们，不配我浪费更多时间。
这场精心策划的围堵，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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